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三種消亡，是人的記憶

  尚清接到人已經是一個時之後的事了。


  寂和也睡醒過來，安安靜靜地看著路上行人匆匆。


  和煦的陽光，隨風微晃的枯黃落葉，高聳枝頭上逗留嘰嘰喳喳的麻雀。


  路上被人踢著滾動的石子，還有帶著梔子花香吐納進出的空氣。


  繁榮而龐大。


  我們是世界浮遊而過的螻蟻，終究會消亡。


  但消亡的方式又分很多種。


  醫院拿出死亡證明書宣布你的死亡，這是肉體的消亡。


  追悼會上活著的人和你做最後的道別，這是社會關係的消亡。


  第三種消亡，是饒記憶。


  這是最殘酷的，也是個體的徹底結束。


  饒最終消亡是在一代又一代饒記憶中逐漸模糊，逐漸消失。


  她側頭看著弋陽，風撩動他額前的碎發。


  眉眼深邃，人之姿。


  察覺到寂和的凝視，弋陽轉頭一笑，“怎麽了？”


  她搖搖頭。


  “沒什麽。”


  “沒什麽你眉骨蹙這麽深？”


  弋陽伸出手去，輕輕地撫平，“以後再不讓你有一絲一毫的傷神。”


  寂和嗯一聲，然後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


  長安，阿婆不會在她的記憶中消散，所以他們是永恒的存在。


  現在，弋陽在她有限的生命裏也是恒遠長久的。


  尚清把車停在路邊，走過來打招呼。


  “先生，竹樓的位子預定好了。”


  “辛苦了。”


  完，弋陽把車門打開護著寂和的頭坐了進去。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回酒店休息。”


  嗯？

  “剛不是還要逛逛蘇州城的嗎？”


  他把空調溫度調到適中，從前麵接過尚清遞過來的溫牛奶。

  “先喝點牛奶暖暖胃。你早上剛走了些路，身子容易疲乏。”


  寂和接過來，放在手心，溫熱熱的。


  “沒事，眯了會兒好很多。蘇州園林還是想去看的。”


  弋陽遞了張麵紙過去幫她擦去嘴角沾著的些許奶漬。


  “吃過飯要還有精神，我們就去浪滄亭那邊逛逛。蘇州是水鄉，湖溝塘堰多，園林因勢建造。大多恢宏別致。”


  “而浪滄亭是蘇州最古老的園林，裏麵清水泓映，亭台樓閣景象萬千。你會喜歡的。”


  “好。”


  他們往城南開了段路，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外麵排隊的賓客一長條一長條的，情侶帶著同款圍巾在寒風中依偎取暖。


  弋陽護著寂和走下車，尚清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走進裏間的包廂。


  隨後就有服務員拿著播推門進來。


  後麵還跟著兩個，把水和涼菜瓜果都擺上桌。


  “先生，前菜給您上好了。熱菜您看看上哪些？”


  尚清接過播放到弋陽麵前。


  這家店的浙菜很地道，他接過播遞給寂和。


  “有什麽想吃的？”


  “我都可以，你做決定就校”


  “好。那我就點些地道經典的江浙菜嚐嚐。”


  顯然是提前做過功課的，信口便撚來幾道菜名。


  東坡燜肉。陳釀花雕醉湖蟹。花旗參黑蒜烏雞湯。幹炸響鈴。南湖菱。


  “先上這些，再來點溫牛奶。”


  “好的先生。”


  服務員推著推車先下去了。


  弋陽先把碗筷燙了一遍再遞給寂和，又倒了杯溫開水過去。


  “先喝點水。”


  然後回頭對站在後頭的尚清：“尚你也坐。”


  “謝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