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者居之
二月初一，離紫瀠生辰還有一日。
紫瀠大清早便趕來帝凰宮拜見天帝和蓮後。
“女兒給父皇母後請安！”
“瀠兒來啦？快過來，母後同你父皇商議了你與曜兒的婚期，就定在三月初一可好？那天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吉之日呢！”藍沁蓮見著如宛似花的女兒，立刻從百忙之中抽出來向女兒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
曜兒這孩子她十分喜歡，巴不得他立刻將瀠兒娶到手，好盡快給她生個孫子玩。經過這些日子的考核，淩曜曆盡千難萬險，終於得到了南風煜的認可。現在萬事俱備，隻欠瀠兒這一股東風了。
紫瀠見娘親那般高興，也不願掃了她的興致，便笑著答道：“任憑母後做主就好，女兒沒有異議！”
“好好好！那這件事情母後便替瀠兒做主了！”
藍沁蓮聽到女兒這樣的回答，心中更是高興，所以紫瀠眼中一閃而過的那絲落寞隻有南風煜一人捕捉到了。
他知道，女兒沒有愛妻想象中那麽期待這樁婚事，甚至有些抗拒它。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但隻要是女兒做下的決定他都會全心全力地支持。
藍沁蓮撫摸著躺在她膝蓋上的女兒的三千銀絲，略帶苦惱地說道：“明天就是瀠兒的生辰了，你說母後送你什麽好呢？”
“不是吧！”紫瀠訝然，不滿地嘟起小嘴，嗔怨道：“母後您什麽都沒準備嗎？太不靠譜了！”
就算明天不是什麽大日子，那也是她十五歲生辰，成人的日子哎！
“傻丫頭！”藍沁蓮笑著敲了敲紫瀠的額頭，“母後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準備？瀠兒可是母後最愛的人！”
她從三個月前就開始給女兒準備生辰禮物了，這麽重要的日子，她當然盡力要女兒開心。
“咳咳！”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南風煜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一個淩厲的眼神就向藍沁蓮拋了過去。什麽叫女兒是她最愛的人？！那他呢？
藍沁蓮自知說錯了話，趕緊補救，無辜地眨眨眼，然後認真地說道：“咳咳……那個……母後是說瀠兒是母後同最愛的人生下的女兒，母後當然疼瀠兒了！”
南風煜黑沉著的臉色這才緩解了幾分。這還差不多！他就知道，不管過了多少年，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始終如一的。
依稀記得當年她懷著瀠兒的時候，他有一段時間心情非常不好，甚至看見他就躲。她問他原因，他說怕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把她搶走了！她當時哭笑不得，緊緊抱著他，柔聲說即使孩子出生，她最愛的始終隻有他一人，沒有之一，就連孩子在她心中的位置都要靠後。因為孩子終究會遇到命定的愛人，收獲他們的幸福，就不必再多占走一份她對他的愛了。他們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十分不容易，所以對彼此的感情都要比一般相愛的夫婦深上許多。
紫瀠不由得為父親吃自己的醋一事啞然失笑，都這麽多年了，居然還跟她搶母後，唉！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可怕！
“父皇母後什麽時候再度離開神界呢？”
享受了這些日子的溫馨，很快就要麵臨分離了，即使他們再不想，這個話題還是要被提出來。
“瀠兒大婚之後父皇母後就要離開了。”
藍沁蓮歉然一笑，把偌大的神境交由瀠兒一人管理，而他們卻逍遙於山水之間，她承認這樣做確實很不地道，但她卻從不後悔。他們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百年，太累了。他們不是渴望權力的人，隻是當年逼不得已才坐上這個位置，而且一坐就是幾百年。而瀠兒不一樣，她是命定的帝皇，這些事情遲早要交到她手中。
況且她也知道，女兒一出生就被封為繼承人聖女，自小他們就盡可能地給了她最大的權力。瀠兒多年來享受了權力的熏陶，對權力的野心也就變大了。權力這種東西，除非你不去招惹它，否則你一定會拚了命想要它。女兒渴望權力，想要坐擁六界一統天下，登上那個萬民臣服的位置，他們一直知道。所以一直都在盡可能地為女兒的將來鋪路，隻盼她在走上那個位置的途中能夠少受一些苦。
“瀠兒，你過來，朕有話跟你說。”南風煜轉身往外殿的仙竹林裏走。
紫瀠眼中藏著疑惑，但還是聽話地跟著南風煜走了。
藍沁蓮沒有阻止，她知道這是他們父女二人之間的小秘密。他們願意告訴她最好，若是不願意她也不會強求，就像她跟淩曜之間的小秘密也沒有告訴紫瀠和南風煜。
仙竹林中，紫瀠與南風煜相對而坐。
南風煜細細品嚐女兒親手烹製而成的普洱茶，對此大為讚賞，朗聲笑道：“朕的聖女真是多才多藝！什麽事都能做得這麽好，真是讓朕引以為傲！”
紫瀠隻是輕輕笑著：“父皇過譽了，在父皇麵前，女兒隻能算是略通此道！”
除了藍沁蓮跟紫瀠，沒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十分精於茶道，所烹製之茶沁人心脾，讓人留戀不已。
“瀠兒是朕的女兒，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從未叫朕失望過，何需自謙呢？”南風煜輕輕挑眉，這個女兒的心思有時候還真是叫他捉摸不透！
紫瀠但笑不語。
父皇若知她為了墨璟寒……應該會對她很失望吧？那個賭一旦賭輸了，父皇便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南風紫瀠，她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她不是從未叫父皇失望過的孩子！
“瀠兒！”南風煜沒有發覺紫瀠的失神，突然凝重起來，“還記得你八歲生辰那年朕跟你的對話嗎？”
八歲生辰……
紫瀠點頭，怎麽會不記得呢？
南風煜的目光空曠而深遠，像是在回憶一件極為感慨的事。
“那天，朕看你小小年紀卻對一些政事處理得井井有條，便問你’瀠兒，你想要朕的帝位嗎？‘，嗬嗬，瀠兒還記得當時是如何回答朕的嗎？”
紫瀠點頭，和他一同回憶起那段往事，“女兒記得。當時女兒沒有回答父皇的問題，而是反問父皇’父皇的帝位難道不應該遲早是女兒的嗎？‘。現在想想，女兒那時好傻！女兒當時還不懂，若父皇收回賜予女兒的一切，女兒將一無所有！”
她說的有些自嘲，嘲笑八歲那年的自己。說出那樣的話，倘若父皇還有別的繼承人，怕是早就將她的聖女之位廢黜了吧？！沒有一個帝皇可以接受那樣狂妄的繼承人！
“可朕不會！”南風煜一字一句咬得特別清楚，仿佛就是要在今日一次性把要跟女兒講的話講出來，“瀠兒，朕的聖女！你是朕的繼承人不錯，但是朕可以將帝位傳給你，也可以在家族支係中另擇一人！因為這江山，畢竟是朕的，朕想給誰便給誰！”
“父皇……”紫瀠驚愕地抬起頭，父皇這樣任性地說出帝位想給誰就給誰的話，就不怕斷送了他的江山嗎？
南風煜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可朕不會這樣做，你知道為什麽嗎？瀠兒，知道朕為什麽在你出生之際便將你封為聖女嗎?並不完全因為瀠兒你萬鳳臣服，乃帝皇命格。你是朕的女兒！朕知道你要權力，要走上權力的巔峰，要坐上萬眾臣服的位置！所以朕會盡力配合你，放權給你，將你一步一步扶上那個位置！所以你絲毫不用擔心，朕一定會將帝位傳給你！這些年來你隻把自己當做朕的繼承人，卻忘了你身上流著朕的血，你是朕嫡親的女兒！朕唯一的血脈!”
“父皇，女兒知錯！”紫瀠一臉愧疚，都道是帝皇無情，父皇二字理應是“皇”在前，“父”在後，帝皇應做冷心絕情之人，所以她一直都在朝著做無心之人的方向努力。她一直認為自己是父皇的繼承人，所以他才給她權力，現在看來，她不僅是錯了，而且是錯的離譜！她怎麽可以忽略父皇藏於其中的關懷，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愛呢？
“瀠兒！”南風煜輕輕拍了拍紫瀠的肩膀，“朕的帝位能者居之!若你沒有那個本事，朕便不會在你身上耗費一絲心血!你想要的，朕會盡力去給，至於其他的東西，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紫瀠堅定地點頭，神色肅然道：“女兒明白！女兒要的，定會憑著自己的能力得到！父皇放心，女兒不會讓父皇母後失望。天下既然交到了女兒手裏，那它在女兒手中隻會走向太平盛世，女兒不會允許它在女兒手中出什麽岔子！”
南風煜心知女兒日後是要將權力全部攬於手中，做那霸絕天下的帝皇，心一驚，卻也未加阻止。既然女兒有自己當帝皇的方式，他隻需幫襯就好。霸君便霸君吧！若是她想當暴君，天下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霸絕天下？真不愧是他南風煜的女兒，就是有誌氣！
“父皇是想在瀠兒大婚後傳帝位於你，如何？”
“不！”紫瀠正然道：“一日未尋回策天帝印，女兒一日不登基！”
南風煜點頭默許，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本以為，等紫瀠登基最多不過幾十年後的事，殊不知這一等，就是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