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兵臨城下
紫瀠一身素裝孑然而立於紫仙閣天台，目光朝著淩風帝國西南大營邊防望去，滿目淒涼，說不出的神傷。她仿佛看到了烽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而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小瀠兒，你在想什麽？”
紫瀠回過頭，卻是渾身烈焰如火的君昭曄。
收購糧草的任務，他完成地特別好。念及此，紫瀠對他淺淺一笑。以往每一次看見她的笑容，君昭曄都有一種被電到的感受，可這一次，沒有絲毫心動的感覺。有的，隻是心疼，莫名的。
“我在想，這次戰爭勢必有不少百姓會喪命。倘若我們沒有發起戰爭，或許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君昭曄聽她這般說，便知曉她是鑽進牛角尖了。
“也不能這樣說啊！”君昭曄拉著紫瀠坐在一旁的紫藤椅上，“幼帝無能，妖後專權，王氏一族橫行霸道、殘暴不仁！即使我們沒有主動開戰，這萬裏江山遲早會毀於王氏一族人手中。犧牲了少部分百姓，卻可以換來整個天曜帝國的太平，這樣的犧牲是很值得的。”
“對，你說的對。”紫瀠長舒一口氣，困擾心中多時的陰霾也漸漸散開，“為成大業，流血犧牲是必然的，我也應該學著去習慣，學著如何將犧牲減到最小。”
“這樣想就對了，這才是最棒的小瀠兒！”
君昭曄滿意地點點頭，桃花眸子又恢複之前的流光溢彩。虧得這番話起了作用，要知道能跟小瀠兒坐在一起說話的機會於他而言可是少之又少。
“昭曄。”
“恩？”
君昭曄興奮起來，難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心意，肯給自己一個機會？
“其實你正經點兒說話，也是不錯的。”
君昭曄：……
你敢多發現我點長處嗎？
王劍龍一直在暗處聽著二人的對話，雙眉緊蹙，臉上是說不出的焦急。
紫小姐是淩風帝國的皇後他知道，但他們竟然密謀奪取天曜帝國的江山！他知道姑媽和妹妹搜刮民脂民膏的事的確很過分。但她們都是他的親人，他不能不管她們！上次在天山為了殿主他聽從了紫小姐的話，害的家族喪失多名精英，父親氣得臥床一月不起。身為王族嫡子，他不能再逃避，他應該擔起家族的責任！
王劍龍沉思其中，抬步離開時不小心弄出了聲響。
“誰？”君昭曄聽到了動靜，手中以靈力凝出一道光柱向王劍龍的方向射去。
紫瀠發現了玄色的衣角，便知偷聽他們說話的人就是王劍龍，製止住欲上前追去的君昭曄，淡道：“無妨，我親自處理此事。那些糧草，你好好儲存、好好看管，若讓王家人得到一星半點兒，你就不要來見我！”
君昭曄躊躇滿誌地點頭，應了一聲：“我辦事，你放心！”
再抬頭，紫瀠又不見了蹤影。
君昭曄極度無語，她這個甩手掌櫃當得真是天下無敵了！
“王公子留步。”
王劍龍心知自己已經被紫瀠發覺，也不多加掩飾，轉過身，淡定從容地迎上紫瀠的眸子，震驚！無奈！
震驚於傾城絕世的容顏，無奈於自己對她的敬畏之心。
印象中，她每一次到絕塵殿，麵上都戴著那個神秘莫測的鳳羽麵飾，他曾想過，擁有那樣高雅氣質的女子偏偏其貌不揚。今日得見他真顏，方才知道他原來的想法是有多麽可笑！她哪會是什麽其貌不揚的女子，那份仙姿玉色怕是連廣寒宮的嫦娥仙子也要甘拜下風！
“紫小姐，別來無恙。”
紫瀠看著他一臉恭敬的樣子，嘲諷一笑，“既然王公子已經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又何必再裝下去？披著偽裝的外殼，不累嗎？”
“事到如今——”王劍龍頓了頓，才繼續正色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紫瀠默然。怎麽選擇呢？就連她也是無法抉擇的。在天下大業、父皇母後和墨璟寒之間，她沒有選擇墨璟寒，不就跟王劍龍沒有選擇如葉是一樣的嗎？
“你對如葉有情。”紫瀠肯定地道，這麽多年，他對如葉的感情一直都是十分顯著的。如果他選擇家族，跟淩曜作對，那麽就相當於是跟如葉作對，他們就真的再不會有結果了。
“那又如何？”王劍龍全身滲透出悲傷的氣息，自嘲一笑：“她的情在哪兒，你我心知肚明。”
他原本以為，守護她終其一生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可他太貪心不足了，他希望得到她的笑容，他希望自己能給她快樂，他希望自己可以以最名正言順的身份站在她身邊……怪不得人說知足的快樂最叫人心動，他太貪心了！所以上天要懲罰他，讓她對他永遠冷冰冰，對他人笑逐顏開；讓他對她付出那麽多，她卻不曾有一丁點兒回應；讓他再怎麽努力，還是得不到她的心！他原以為她是不會動情的，可直到藍清漓出現在她身邊，他才明白，原來他錯了，她並不是不會動情，而是沒有對他動情罷了！
紫瀠歎息，如葉的情在哪兒，她當然知道。隻是她沒有忘記，那日在竹林深處，大哥告訴她自己有心愛的女子，可如葉卻對大哥動了情。
“所以你就因此放棄如葉，甚至與她為敵？”
“不！”王劍龍黯然地垂下頭，劍眉蹙成一團，沉重地歎息：“其實我也不知道。曾經，任百花無數，我隻摘一朵；任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任群芳百豔，我隻在乎她。可這樣卑微的愛卻未能得到她一絲似的回應，我愛得太累了，沒有力氣再繼續了。愛情這種事，誰又能輕易說清楚呢？”
紫瀠有些震撼，王劍龍對如葉的情，她這些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淩曜，他們的感情建立在一紙契約之上，那樣脆弱，如今連王劍龍都要放棄如葉了，更何況淩曜呢？不知為何，紫瀠倒有些希望那一百年，能夠結束得慢一些。
“其實，一花凋零荒蕪不了整個春天，你這樣想未免太過消極了。隻是，那畢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也沒有資格阻止你。日後，你好自為之！”
一語作罷，紫瀠歎息一聲，正欲離開，卻聽得耳邊王劍龍幾進哀求的聲音飄過。
”紫小姐，如果可以，請幫我轉告清漓尊上，請他善待如葉！“
”我不會幫你。“紫瀠停住前行的腳步連想都沒有想，就一口回絕。
王劍龍是認定她定然會幫這個忙的，沒想到居然被她拒絕，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你……“
”你憑什麽認為大哥會幫你照顧如葉？自己做不到的，不要強求別人去做。我本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冷冰冰的話語如同冰淩打在王劍龍本就冰冷異常的心上，他感覺自己痛得快想做個無心之人了。
如葉，如葉！我要拿你怎麽辦？！
蓮雪城外。
淩曜率領淩風帝國五萬大軍，憑空出現，兵臨城下。
太皇太後王鑫大驚，立刻啟動城內最高軍事防禦係統，並派遣帝師王雲鶴嫡子王劍龍帶領禁衛軍與淩曜周旋。
”怎麽會這樣，淩曜不是在西南大營嗎？怎麽憑空出現在蓮雪城？他一個人出現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帶著這麽多凡人將士可就異常了！“
人群中，君昭曄見淩曜那麽爺們兒，一下子就殺到天曜帝都來，頓時就興奮了，問出了好多個問題。
紫瀠淡淡地看著騎著金翼天龍緩緩落地的淩曜，眸中藏著許多東西，或許是擔憂，亦或許是震驚，還隱約藏著幾分掛念……
”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昆侖鏡。“
”昆侖鏡？！“
仙人故鄉昆侖山中的昆侖天宮中，傳說有一麵神鏡，通曉天機，擁有自由穿梭時空之力。這便是昆侖鏡。如果說淩曜是用昆侖鏡瞬間從西南大營來到天曜帝國，那麽一切疑惑都不再是疑惑。
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寶物，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它的能量！
淩曜發現人海中那抹他最期待的身影，眾目睽睽之下，他快步走向紫瀠，緊緊抱住她。
滿足地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蓮香，閉上眼，”瀠兒，我想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紫瀠脖頸之處，濕濕的，麻麻的。
是的，他想她。
他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腦中是她，心中是她，夢裏是她，無時無刻不再想念著她！
她不在身邊的日子，竟無一天是完整的。
千千萬萬的牽掛，綿綿不斷的思念，都化在這句”我想你“中。
紫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不該用昆侖鏡，於你靈體有損。“
分出一絲神識探入他體內，不過才幾天的時間而已，怎麽就耗損成這個樣子。
”可我知道，若傷害一個百姓，你心中都會不安。我，要你好好的，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二人再相對無言，他們就這樣抱著，似乎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不掩心中震驚。那美的天地失色的一對璧人站在一起，竟是那樣相得益彰。
君昭曄看著那相擁的二人，一句話也插不上，更是忘卻了一切，隻是呆呆地看著。
或許，他終生隻能是她的合作夥伴。
亦或許，他永遠隻能做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