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但求心安
嘉穎公主府。
眾宮女推開房門正要服侍紫瀠更衣便被紫瀠尋了個借口打發出去,嚇得眾宮女紛紛跪地請罪。紫瀠無奈,好說歹說才讓宮女們相信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別人打擾,宮女們才誠惶誠恐地退出公主臥房。倒也不是那些宮女服侍的不好,隻是紫瀠向來習慣了若舞、雲裳、微涼她們打理她身邊的瑣碎事,讓這些陌生人近她的身,她還真受不了。
念了個法訣身上外衣便整整齊齊地擺在一旁屏風後的衣架上,這樣的確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但她此刻真是累了,不想為這些事情再耗損力氣。
靜靜躺下,合眸,不消一炷香的時間,那熟悉的氣息就出現了。
紫瀠原本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被分去三分。
還未來得及起身,便被一具染著淡淡寒意的身體壓住,絲毫動彈不得,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唇瓣上貼了個軟軟的,有些冰涼的東西。
這人膽子很大,連她也敢壓倒。這是紫瀠的第一想法。
“淩曜……唔……”
她有些驚訝,雙眸的瞳孔漸漸放大,有些無奈地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卻被抱得更緊,淩曜扶著她的腦袋,更加忘情地吻著。
他就用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不滿麽?
紫瀠也是生氣,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索性不反抗,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許是感覺到她的無所謂,淩曜周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頓時興致全無。停止了吻她,卻沒有起身,隻是用一雙泛著柔情與憤怒交加的眼眸緊鎖著她,那眼眸之內,有著近乎烈火一般的火熱。
他欲從此看出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卻發現隻是徒勞。
眼底的柔情漸漸變成憤怒和嫉妒,死死盯著那絕色的麵容上被他蹂躪過的紅唇,“好玩麽?你是選擇解釋清楚,還是再來一次!”
紫瀠眨了眨眼睛,心中自然知道他在生氣什麽,有些無辜地問道:“解釋什麽?”
淩曜想要狠狠瞪她一眼,但眸光觸及那盈盈似水的眼神,又發現這是自己做不到的。
“看來皇後是不知錯了!真是需要本帝再來一次,給皇後好好長長記性!”說著就要作勢再吻下去。
紫瀠卻在這時十分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在乎的語氣隨口問道:“你莫不是在為那二十個麵首的事生氣?”
麵首!
淩曜如今最聽不得的便是這兩個字!
“我還沒有興師問罪,你竟然還敢說!”
紫瀠抿了抿嘴唇,用息事寧人的語氣說道: “好好好,我今後再也不提‘麵首’二字,那當如何?我稱男寵可好?”
“瀠兒!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氣!為什麽要聽從那瑋帝旨意將他們收入府中?不明明就不喜歡這樣,為什麽要強迫自己?還有,你怎麽,怎麽可以……”
話沒有說下去,不是不知該說些什麽,更不是不可說,而是——
紫瀠忽然捧住他的臉,然後素手輕輕覆上他的唇,示意他止聲。然後側過臉,在他左邊臉頰印上一吻。蜻蜓點水,仿佛隻是為了平息他的怒氣一般。
淩曜身體僵住了,他已經忘了接下來該幹什麽,甚至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
印象中,這真的是她第一次吻他。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接受自己這個丈夫了呢?
“瀠兒……”淩曜表情愣愣的,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
紫瀠莞爾一笑, “別生氣了,好不好?”
淩曜依然沒有回過神,表情錯愕,俊顏之上難得泛起微微的粉紅。
紫瀠食指勾起他的一縷墨發,滿懷閑情地放在手中把玩,輕笑道:“夫君,你生氣的樣子不夠美貌也不夠可愛呢。”
淩曜身體微微一顫,用柔情與震驚參半的嗓音輕聲喚道:“瀠兒……”
紫瀠坐起身,輕輕摟著淩曜的脖子,頭靠著他堅實的胸膛,突然感到很心安。
“還生氣麽?”
淩曜抱著她的雙手本能地猛然一緊,“說不生氣,是假的。”
他是真的很生氣,她樂意當檀江帝國的嘉穎公主,他沒有意見。但是她的公主府內院竟然存了那麽多麵首,教他如何能不生氣?明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根本不會為那些凡人麵首動心,他還是生氣。恨不得直接衝到檀江帝國來將那些麵首全給殺了!還有那個君昭曄,竟然敢對他隱瞞這個消息,簡直該死!要不是淩風帝國放在檀江帝國的密探得力,他恐怕還真無法得知自己夫人身邊多了那麽多男寵!
“瀠兒將那些麵首全給處理了好不好?若是需要做樣子,我手下有的是人。”
紫瀠輕聲歎口氣,明知道他的請求,卻還是……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淩曜麵色一僵,“為……為什麽?”他原以為,她一定會同意的。方才她還吻了他,他便更堅信她會同意他的請求。
“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隻有這個不行。”
淩曜因她這句話,神色變得黯然。。
“什麽原因?連我也不可以告訴嗎?”
紫瀠不言,麵容平靜。
淩曜站起身,向前走,背影孤寂,有些自嘲地笑出聲:“罷了,罷了。你不願說,我不逼你。”
隻是瀠兒,為何到了這一天,你還是不願相信我?
我們是夫妻,一起走了這麽多路,為何還是不肯說服自己與我交心?
其實沒關係,我可以等,但你要讓我等到何時呢?
背後突然有一道聲音悠悠傳過來——
“我要助我師尊渡劫,所以,我無法遣散麵首。”
似是歎息,似是無奈之舉。
紫瀠將手輕輕搭在淩曜肩上,平靜地說:“還記得我身負寒毒是由誰診斷出來的麽?”
淩曜轉過身,聲音低沉沙啞, “西曜仙君,青易寒!”
“他是我師尊,否則你以為我這一身醫術以及那萬人莫及的天醫之名是如何得來的?”
淩曜蹙眉,“你方才說助他渡劫?”
“是。”紫瀠點點頭,“情劫,逃不掉。師尊此去凶多吉少,我必須找到他的情劫,在他遇到那個女子之前,處理掉。”
“你要殺了他的情劫?”
“你在想什麽。”紫瀠無奈地道:“就算要幫師尊渡劫,我又豈會濫殺無辜?”
淩曜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笑道:“瀠兒方才為何不肯說呢?西曜仙君渡劫亦非不可說之事。”
“當日我拜師尊為師,他隻有一個條件,就是不可以將我二人的師徒關係說與第三方知曉。就連父皇母後也隻認為我醫術高明乃自學而成,並不知我拜入了西曜仙君門下。”
“這麽多年,你就從未對他人提起過?”
“除了你,便沒有了。師尊在我身上下了禁忌,我若想說,也是需要諸多顧忌的。”
淩曜臉色驟然一變,“什麽禁忌?”
他原本還在為自己是第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而開心,此刻聽到“禁忌”二字,便再也無法淡定從容了。
紫瀠卻仍是不為所動般地微笑,笑容中似有一分苦澀,但更多的是使然,“沒什麽,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可是神界聖女,再者說師尊就我一個徒弟,豈會在那‘禁忌’傷到我?你不要多想,真的沒事。”
淩曜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其實他對她的過去根本一無所知,聖女是神界準繼承人,她的一切資料都會被神界的人保護地嚴嚴密密,他根本無從得知。除了相信她所說的,他別無選擇。即使,她有所隱瞞。
“你去哪兒?”淩曜看見紫瀠手中靈光一閃多了一些仙草仙藥,不由開口問道。
紫瀠有些好笑地道:“我自然是去給昭曄送藥,他應當被你傷得不輕罷?”
淩曜卻一把將紫瀠打橫抱起向臥房內那隻大床,“藥……”
“我幫你送。”淩曜接過紫瀠手中的草藥,柔聲道:“好好休息,待我處理完淩風國事,便能來日日陪你。”
“好。”
淩曜走後不久,強撐著一口氣血的紫瀠終是忍不住嘔出鮮紅的血液。
西曜仙君待人一向平等,沒有偏愛誰之說。
那個禁忌,必須要她嘔上七天的心頭血才能解除。
曾經,淩曜為她摘下浮生,日夜以心頭血澆灌。
如今,她為淩曜求得一個心安,七日嘔出心頭血!
七日的心頭血確實不足以償還他的感情,但她能做的僅限於此。
她隻不過希望自己欠他們的,能夠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