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公主相爭
“長公主殿下駕到——”
眾奴仆紛紛下跪行了一個大禮，“參見長公主殿下！”
紫瀠悠悠地看向眸光閃爍似乎十分心虛的大公主，她身邊自然站著的是一臉正氣像要從她這裏為婉儀縣主和孩子討回公道的大駙馬。
二人甚至連膝蓋彎都沒有彎，隻是怔怔地看著她，卻又不敢對視。
大駙馬許是受不了那眼神深刻入骨的寒意，率先屈膝行了跪拜大禮，恭敬地道： “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紫瀠不叫任何人起身，眼光似有意無意地瞥過大公主，再瞥向跪地俯身行禮的眾人，帶著幾分慍怒的語氣，漫然道：“不過才區區一夜，大皇姐似乎又忘了規矩。”
大公主微微一笑，似是在極力忍下心中怨氣，莞爾道：“長公主殿下教訓的是，臣妾受教了！”說著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額頭離地不超過一寸的距離，朗聲道：“臣妾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金安！”
“起罷。”
紫瀠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就要往清和殿的方向去，在經過大公主身邊時絲毫不意外地被她攔下， “七皇妹且慢。”
紫瀠停住腳步，二人四目相對。
隻是一人眼眸波瀾不驚淡定地出奇，一人眼神閃動躲閃不及，氣勢上便輸了一籌。
大公主一陣懊惱，自知這第一局她已是輸了，卻再也無力挽回。
“長公主殿下為君，臣妾為臣，跪拜長公主殿下實乃天經地義！但他——”大公主指著洛天裔，先是為洛天裔那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驚異一番，再是忿然道：“有何資格與長公主殿下站在一起？臣妾不才，但好歹是我檀江帝國的大公主，他是誰？有何資格與長公主殿下同受臣妾這跪拜大禮？”
洛天裔笑得溫文儒雅，微微點了點頭算了行過禮，“在下洛天裔，見過大公主。”
許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大公主心中怒火削減了不少，靜下心細細咀嚼這個名字，“洛天裔？洛天裔……”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一抬頭，“你是兵部尚書洛大人的義子？”
洛天裔點頭，“正是。”
大公主耐不住心中不屑，開口嘲諷道：“我當是誰，原來隻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麵首罷了，還不快快向本公主行禮？”
洛天裔沒有開口答話，甚至麵色沒有任何改變，紫瀠握緊他的手，示意他放心，然後平靜地與大公主對視，反問道：“本公主的人，如何當不起你這跪拜大禮？”
“你！”
“大公主！”大駙馬見形勢不對立刻拉下疾言厲色的大公主，暗暗提醒道：“公主稍安勿躁，”
大公主強忍怒火，微笑道：“長公主殿下好是威風，若論府上麵首最多最精，自然是以長公主府上為最。連一個卑微的麵首都能有這等氣勢，臣妾才明白自個兒府上那些都不過是個玩物！哪裏還敢造次！但請長公主殿下記得今日臣妾於此處所受之辱，來日臣妾必定加倍奉還！”
“大公主！”大駙馬放開大公主的手，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連連向紫瀠請罪，作了一楫，恭聲道：“長公主殿下恕罪，大公主她……她隻是無心之言，還望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大公主計較！”
“駙馬！”大公主立即不服氣地嗔怒道：“你何必……”本想勸阻大駙馬不必對長公主如此卑躬屈膝，卻不料紫瀠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叫她肺都快氣炸的話：
“大皇姐不懂規矩，本公主自然不去計較。《女誡》想必可以幫助大皇姐早日學會規矩，本公主這便賜予大皇姐，不用謝恩了。”
饒是大駙馬這種非常會做場麵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變了臉色，沉聲道：“微臣代大公主謝過長公主殿下！”
“移駕清和殿。”
說著紫瀠便向前方清和殿的方向走去，眉梢是鮮有的得意之色。
眾人又是一個不落地行了大禮，“恭送長公主殿下！”
明知大公主此刻氣得幾乎想要衝上去咬死紫瀠，洛天裔還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趁機調侃道： “《女誡》乃先帝孝純皇後親自編修，長公主此乃一番好意，大公主務必勤學之！”
“哼。本公主要如何，還輪不到你區區一個麵首來指手畫腳！”
洛天裔隻含笑不答，側過身往紫瀠的方向追去。
一場精彩大戲即將上演，他怎能錯過？
大公主仍是手捧《女誡》怔怔地跪在地上，眼一閉，竟是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到衣上。
“公主……沒事的……”大駙馬歎口氣，扶她起身，溫柔地將她摟在懷裏。
大公主一把摟住大駙馬的脖子，兩隻眼睛瞪著紫瀠的背影，眸光帶著勝過千軍萬馬的驚人殺意，惡狠狠地說道： “我要殺了她！總有一日，我要殺了她！”
恨意並非是由此刻萌生，太多的嫉妒、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怨恨，總要有個由頭一次性發泄出來。
大駙馬不言，隻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夫妻本是一體，妻子是尊貴的皇家公主，無論她做出什麽，他作為丈夫都必須全力支持。因為不管他們的夫妻感情究竟如何，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體的。
“這位姐姐，你可知《女誡》是什麽？”
“《女誡》是由班昭撰寫，教導咱們女人做人道理的私書。其中包括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章。長公主殿下此舉不是意在告訴大公主，她不會做人麽？真是生生打臉了！”
“長公主很少這樣擺出公主的架子啊，今日怎會如此咄咄逼人？”
“興許是大公主哪方麵惹到長公主了吧？在宮裏這麽多年，你也不瞧瞧大公主那脾性，也是時候該找個人給她治治了！”
有人看見大公主正在表情不善，用怨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群宮女，暗自提醒道: “噓！”
方才談論兩位公主的宮女本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各個耷拉著腦袋等待大公主最後的死亡宣判。卻沒想到大公主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們一眼便與大駙馬朝通往宮外的朝華門去了。
在她看來，接下來發生的事遠比這些隻會嚼舌根的賤婢重要千倍萬倍。當然，敢欺辱到她頭上的人她自然不會放過，待她解決了接下來的事，這些人也就沒有必要繼續活下去了。
清和殿。
“陛下駕到——”
“長公主殿下駕到——”
眾臣紛紛跪地行大禮，再無人膽敢敷衍一二。昨日宮宴的規模堪比除夕宮宴，長公主的氣勢甚至連孝和太後都要退避一二。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顯示一個信息，嘉穎公主——檀江帝國唯一的嫡長公主，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其於民間盛傳的第一公主之名果真名不虛傳！與帝君同尊，再加上國師大人，檀江的實際帝王應是有三位。
“臣等參見陛下！參見長公主殿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平身！”
“謝陛下！謝長公主殿下！”
朝堂之上一片祥和之氣，主要是因為兩個人不在。一是國師大人，二是傅遂良。
國師大人據說是昨日深夜才回到玄機宮，此刻還在休息。平日裏最是喜怒無常，外表一副謫仙模樣，確是時刻可以輕而易舉地化身為黑麵閻羅。上朝這種事於他而言隻是可有可無，瑋帝巴不得國師交出朝政大權，豈會專門去請國師上朝？紫瀠更是不可能，大臣們沒有哪個是不長眼想要去打擾國師大人歇息。
傅遂良上回算是徹底得罪了檀江帝國的實際三大帝王，他不來上朝大臣們也隻當他心生膽怯，不再敢與三位帝君爭鋒相對。確實，帝王需要敢直言進諫的大臣，但朝臣更要牢記君臣有別，在其位便謀其政，不可李代桃僵自命清高造謠生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或許喜歡傅遂良這種有什麽就說什麽的秉性，但新皇就不一定與先帝相同，傅遂良正是因為不清楚這一點才招來了瑋帝的厭棄。
瑋帝龍袍加身，一臉莊重威嚴地看著站在紫瀠身邊的洛天裔，詢問道：“這是？”
洛天裔向他一楫，恭聲道：“參見陛下！在下乃兵部尚書洛大人的義子，洛天裔。”
瑋帝用讚賞的目光打量了洛天裔片刻，向紫瀠輕聲調笑道：“朕可是第一回見紫兒將男子帶在身邊！來人，賜座！”
“謝陛下！”
紫瀠看見洛天裔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側過臉看向下方正二品大員的位置，慢悠悠地道：“天裔很好，這還要歸功於洛大人教子有方。”
兵部尚書洛致遠上前行了一禮，口中謙遜道：“不敢當，不敢當！犬子能得長公主殿下歡心是他的福氣，還請殿下切莫嫌棄！”
紫瀠淡淡看了洛天裔一眼，用秘術傳音道：“你這個義父有點意思，似是以送你入我嘉穎公主府做麵首為豪？”
“義父向來疼我。公主這是著急了？天裔的性格公主應當了解了一二，豈會甘於屈居麵首之位？”
“那，本公主拭目以待。”
瑋帝見此二人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掩心中情意，兩兩對望，竟起了做月老的心思，笑道： “朕瞧著洛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紫兒與洛公子可算是兩情相悅，區區麵首之位實在是屈辱了洛公子。朕便托大做回月老，為紫兒與洛公子賜婚可好？”
還不等二人作答，便有內侍上殿稟報：“陛下，傅大人府上傳來消息，傅大人昨夜在書房內暴斃了！”
“什麽？！”瑋帝立刻站起身，滿臉的難以置信，饒是淡定如紫瀠，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何謂——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