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回往昔
仙界與神界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仙氣四溢,雲霧縹緲。遠遠望去樓台宮宇此起彼伏連綿千裏
近日這仙宮發生了一件大事,著實叫眾仙都狠狠詫異了一把。
仙宮的仙娥們都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仙帝陛下居然帶回個女子,入住紫薇宮,身邊前呼後擁,大堆仙娥貼身侍候。
傳言那入住紫薇宮的女子生得極美,從不塗脂抹粉,一頭柔美的銀絲隨意挽成一個簡單的小髻。尋常的宮裝穿在她身上,即使從不佩戴珠寶首飾,單她身上那股子清麗脫俗猶蓮的氣息,高貴典雅的貴族氣質叫人心中不敢生出半點褻瀆之心。
傳言紫薇宮廊後是一汪澄淨的湖水,陽光打在湖麵上,波光粼粼。有時會反射到那女子身上,為她的白裙覆上一層金色的輕紗。紫薇宮內種植了很多夕霧花,花柱從密集叢生小花中探出,使整體的花形輪廓呈現朦朧感覺,宛若在霧中一般。花瓣有時被風揚起,落到那女子發際,衣上,美得如夢似幻。
傳言,那女子低垂著頭,坐在後廊窗戶邊專心致誌看書的模樣是最美。遠遠看去,隻得一個側麵,白皙的臉,完美的線條,柔和的陽光,朦朧的夕霧,交相輝映,如神女一般不食人間煙火,這一幕常常看呆了在紫薇宮當差的眾人。
傳言,仙帝陛下很快就要立這位年輕貌美的姑娘為仙妃。
傳言……
任憑外界流言四起,風起雲湧,幹涉不到被墨璟寒軟禁在紫薇宮中的紫瀠。她卻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邊,或看向窗外發愣,或捧著一本書入迷地閱讀。
這樣的生活其實還挺好的,一切都是那麽平靜,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閑時或撫琴或看書,來了興致便獨奕一盤,倒也自得其樂。
紫瀠並不相信墨璟寒處心積慮設了一個驚天大局將她從神界帶離,軟禁在這紫微宮會毫無目的,一定有,隻是紫瀠不知道罷了。功力全失,除了一個神界聖女的名頭,她不明白如今的自己對於墨璟寒而言還有什麽其他的利用價值。可是一連數日也不見墨璟寒有何動作,漸漸便失了耐性,便隻顧過自己的日子,尋自己的樂子。
這日紫瀠照常坐在後廊的窗戶邊看書,看到正入迷之處,陽光卻驟然被擋了擋。微微抬眼隻看見袖口的一抹水藍,便知曉了來人的身份。便停了抬頭,繼續專注於手上的書。
墨璟寒坐在她對麵的廊椅上,“近來,這紫薇宮你可還住得慣?”
紫瀠淡淡應答道:“挺好的。”
“聽心羽說,每每送來的飯菜熱了又熱換了又換,你還是未動分毫?可是心羽她們伺候得不好?”
“我無需用飯,跟心羽等人無關。”紫瀠不是推辭,天生神胎本就是神女,自然無需如凡人的肉體凡胎那般長期不吃飯便無法存活。
見墨璟寒依舊坐在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紫瀠不由開口詢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何事?或者,你想好該怎麽處分我了?”
墨璟寒愣了半響方才道:“不是。”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我可以等,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說完這句話紫瀠便捧著書本想要走回寢殿休息。
“丫頭!”墨璟寒在背後叫住她,連昔日二人在一起時的親昵稱呼脫口而出也不自知。
紫瀠心頭一怔,明亮的一雙眸子忽而變得迷離,緩緩轉身,未開口,隻帶著疑惑的語氣輕輕“嗯”了一聲。
“我隻想知道,當日天山你我爭鋒相對,明明那股力量想要襲擊的是我,最後卻是你功力全失?”
墨璟寒沉吟了片刻,思慮再三,終究還是將心中疑惑問出口。總覺得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不過是多了一層迷霧,將迷霧撥開,一切的疑問就會得到解答。
紫瀠愣住了。
也對,他可是墨璟寒啊。當日那事發生得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措施,甚至沒法去阻止他的所作所為,就自己先深陷險境,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遇難,甚至自己也功力全失。她想過他遲早會發現些端倪,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微微牽動唇角,終究還是歎息了一句:“我不知道。”
墨璟寒顯然並不相信自己的推脫之詞,微動嘴唇卻還是想問個明白。
紫瀠隻搖搖頭,轉過身一步步朝前走,一句輕到極致的話緩緩溢出唇瓣:“若是說出來,你我的日子就都不得安生了。”
說什麽?告訴他,是自己以自身靈源封印他的上古魔心嗎?隻要他一催動體內的魔力,任何傷痛都會反噬在自己身上?這些話,沒必要說了。當初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說出來就矯情了。
“即使不得安生,我還是想要知道答案,即便那答案殘酷無比……”
墨璟寒靜靜地看著紫瀠越走越遠,那個白色的身影,如此單薄,仿佛風一吹就能飄走了。她是那樣美麗,那樣得飄渺,仿佛隻是由光和影構成,是虛無的。
再美的花兒,凋謝是真實的,盛開隻會成為過去。
隻是這朵瀕臨凋謝的花兒,他在這一刻是真的希望她永遠盛開。
……
“奴婢見過主子!主子看書已有四個時辰之長了,奴婢想主子必然已是乏了,熱水已經備好,還請主子移步前往浴池沐浴。”一通話有理有據滴水不漏,紫瀠在想九重天上她身邊的仙娥,或許隻有綠喬能與心羽娉美。心羽是個成熟穩重的仙娥,由墨璟寒指派貼身照顧紫瀠。當然,紫瀠很清楚,心羽是墨璟寒的人,來這紫微宮伺候她不過是監視罷了。
紫瀠淡淡掃了心羽一眼,“你有心了。”
心羽微微福身,口中謙遜地道:“主子言重了,奴婢不敢,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主子請!”心羽恭敬地掀開一排華美的白色珠簾,隨後自有其他仙娥仔細地掀開一層層薄薄的輕紗。整個浴池由靈石鑄成,池內靈氣四溢,霧氣蒸騰,有仙娥在浴池內撒下些許花瓣。
“你們都下去罷,這裏有我伺候主子就行了。”
心羽一聲令下,眾仙娥紛紛停下手頭上正在做的事,福身恭敬道:“是,心羽姑姑。”
心羽點點頭,轉向紫瀠時那副威嚴的臉色早換成了恭敬,“奴婢伺候主子寬衣。”看到紫瀠微微點頭,心羽才敢上前。
解腰帶,脫外衣,解開裏扣,剝去裏衣,向來這些沐浴前要準備的事都是紫瀠自己完成,哪怕是昔日的墨琴、雲裳,也未曾這樣近身伺候過。現在突然這樣任由心羽擺弄,雖是不習慣,但紫瀠深知連自己就寢時心羽都要一動不動隨時隨地看守在她身邊的心羽,自己是沒辦法在沐浴時把她趕出去的。
紫瀠頗具玩味意思地打量心羽,丹鳳眼,尖下巴,眼睛裏透著幹練,右邊眼角綴著一顆綠痣。心羽幹活既麻利又勤快,早修成仙身的她臉上向來沒有絲毫倦色,這是個典型的美人。倒不像是個仙娥,若說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女怕是也有人信。
“禦下有方,我可否這樣評價你?”
心羽舀了一瓢水緩緩澆在紫瀠白皙的肩上,聽到紫瀠突然冷不丁地說出這句話,麵上倒是絲毫沒有為之動容,平靜得很。
“主子言重了,奴婢當不起主子這樣的誇讚,不過在這仙宮中當差的資曆年長,那幾個小的便高看了奴婢一眼。”心羽一邊謙虛一邊輕輕地給紫瀠捏肩,她的手上是從不停歇的。
紫瀠挑眉,“心羽,是這個名字罷?你很好,一直做得很好,我自問能夠輕而易舉地從人臉上的微表情看穿人心,隻是你,我看不透。”
“主子能夠記住奴婢的名字,是奴婢的榮幸。主子更為神秘,仙宮闔宮上下怕是隻有仙帝陛下知曉您的真實身份。”
“怎麽?他沒有告訴你麽?”紫瀠有些不相信心羽的說辭,這主仆二人是相互不信任還是沒有串好口供?紫瀠頓了頓,又開口問道:“好奇麽?”
“好奇。”
“那怎麽不問?”
“仙帝陛下和主子都不說,那奴婢就不問。”
聽罷,紫瀠輕輕歎道:“心羽,你很好。”紫瀠向來很少誇什麽人,這卻是她第二次誇心羽,相隔的時間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並且用得還是相同的詞匯。隻是第一次為得套話,第二次卻是發自內心。
心羽這個姑娘,多好,她真喜歡。
紫瀠微微垂著頭 或許是心羽捏肩的柔度太適中了,使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一開始還可以勉強自己慢慢睜開,到後來竟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紫瀠又做夢了。
夢到的,是些過往。
檀江帝國的孝和太後死後,紫瀠順勢在怡安城境內尋到策天帝印碎片,四枚碎片集齊,四道光柱直指天煜大陸天山山脈。此刻已是六月末,七月半鬼門關打開就在不日,沉寂了多年的朱雀淚是時候需要找個極陰之地催動它的力量。天地淚殘餘的一絲靈力在漸漸減弱,時日不多了。
紫瀠第一次意識到此山的不凡,天山竟然橫跨天曜、天煜兩個大陸,或許凡間的某些事還是沒有紫瀠想象中得那麽簡單。
於是,紫瀠、淩曜、君昭曄、藍清漓、藍清塵、微涼、星魂、媚顏八人決定前往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