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假如可以重選
兩個人雖然坐在臥室，但都豎著耳朵關注著外邊的動靜。
臥室之外，路媽媽換好了鞋子，一言不發走至餐桌前，端起路爸爸剛才倒的那杯水，連喝六七口。
路爸爸提著一堆購物袋，站在她幾米外，等她喝完了水才輕言細語的說了句：“文婉，我先回房了，你也洗漱下，早點休息吧”。
說完，也不等路媽媽回答，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路媽媽神色微變，語氣也透出一絲不悅。
“怎麽了？是有什麽事情嗎？”，路爸爸佯裝淡定，轉身問道。
路媽媽也不回話，徑自走到他跟前，微仰著臉龐緊盯著他的眼睛，沉默不語，直看的路爸爸閃躲了目光，尷尬笑問：“我臉上是有東西嗎？惹得你這麽用心的看……”。
“你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路媽媽語帶深意，挑眉帶笑，輕輕淡淡的問道。
這一問，不僅路爸爸心頭一驚，連幾分鍾前忍不住好奇而起身躲在門口偷聽的路離和葉桑也嚇得臉色大變。
難道路媽媽已經覺察到路爸爸的事情了？
兩人對視一眼，將耳朵朝門上貼的更近了些。
路爸爸裝傻問道：“你看你，怎麽突然說話這麽不尋常，你來說說，你覺得我有什麽話要告訴你……”。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路媽媽隨手攏了攏剛燙好的頭發，微垂著眉目，語氣中聽不出悲喜。
路爸爸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正準備說出搪塞的話語，可剛一張嘴，便被從臥室急匆匆走出的路離嚇了一跳。
“呀！爸爸媽媽你們怎麽還站在這裏，聊什麽呢？哎呀，晚上吃的太多，我得喝點果汁消消食才好”，路離裝模作樣的走到餐桌旁的冰箱前，開了冰箱拿出一瓶橙汁，裝的沒事人一樣坐在餐桌旁開始小口小口喝起果汁。
葉桑此時還躲在門後，現在這局麵，她一個外人實在不好走出去插手，隻能繼續耳貼門上，關注著外邊的風吹草動。
路媽媽見路離出來，帶笑回道：“我在問你爸爸，有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嘛，我這做了好看的發型，他卻像沒看到似的~”。
聽到這話，路爸爸和路離都暗暗鬆了一口氣，路離立馬和路媽媽統一了戰線，假裝生氣的說道：“媽媽，爸爸何止沒有看到你，你看，我這連頭發都剪短了，也沒看到他的一點驚訝之色~”。
見母女二人戰線一致朝向自己，路爸爸一臉歉意的開始道歉：“是是是，爸爸不對，沒有及時的誇讚你們的新發型，都很漂亮，都一如既往的漂亮”。
“好啦好啦，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說好聽的呀，不早了，我去洗漱，阿離，你也快回房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麽”，路媽媽保持微笑，望著路離從頭說到尾。
“嗯，好，媽媽你也早點休息，希望你有個好夢”。
路離說完後，沒有理會還站在一旁的爸爸，有些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走回了臥室。
回到臥室後衝葉桑聳了聳肩，攤手說道：“我已經盡力了，可我也不能跟著他們回房休息，盡人事聽天命吧……希望明天早晨醒來，一切還如往常”。
葉桑又安慰了她幾句，兩人便洗漱休息了。
也許是因為逛了一天，再加上上午哭了太久，路離雖然心事重重，但還是很快便睡著了。
倒是葉桑，左翻右翻，怎麽都睡不著，頭發上還殘留一絲淡淡的燙發藥水的味道。
此時此刻，聽著旁邊人傳來的淺淺呼吸聲，她莫名的很想孟合，想被他環抱著睡覺的安全感。
就在這種想念中，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
路媽媽和路爸爸回房後，待路媽媽洗漱完畢後，路爸爸已經快睡著了。
“不如，我們離婚吧？”，她對著那個側躺著的背影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背影瞬間僵掉，好一會兒連呼吸聲都仿佛聽不到了。
而她自己，這時候才刷刷的落下了淚，壓抑著哭聲，努力想保持著安靜。
“你……都知道了？”，路爸爸緩緩起身後，麵帶歉意的輕問道。
路媽媽不回話，隻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
一個無聲流淚，一個沉默呆坐。
“離婚的事情不是兒戲，不要張口就來，我們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路爸爸緩緩說道。
“我們這麽多年……該做個了斷了，孩子也大了，也有了立於社會的能力，再拖下去，有什麽意思呢？恩愛如初的戲，要演到哪年？半輩子已經過沒了……我真的累了，乏了，不想演了……”，路媽媽說完後長舒一口氣，坐在了床邊。
回應她的又是沉默，而拖垮她的也正是這日日夜夜在臥室中彼此麵對時的沉默。
“如果離婚，孩子很難接受，要不然，等她嫁了人？”，路爸爸想起路離今天打電話時的哀求語氣，心口一陣陣的疼痛。
雖然他是對莫離有著特殊的情感，但這麽多年，卻從未越過雷池。
而他更明白的是，他和自己妻子的婚姻，即使沒有莫離這個人出現，也很難走到盡頭。
因為從一開始，他娶她本就不是因為愛情，而是權衡的結果。
她溫柔美麗，儀態大方，又受過良好的教育，而她的爸爸，當時是一位決定他前途命運的人物。
巧的是，她一開始也是因為他的詩對他動了情。
可權衡之下的婚姻，憑著責任感也許可以相守到老，但彼此卻不能真正的快樂和舒展自我。
他們都在努力扮演好自己在家中的角色定位，卻扮演的都不開心。
年輕時的路媽媽不懂那麽多，看的沒那麽清楚，可隨著年歲的流逝，她越來越明白，當初的選擇也許是個錯誤。
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假如，假如當年她放棄對這個男人一廂情願，放棄自以為是的日久生情理論，她也許難過傷心一段時間後，會有幸碰到一個真正和她相愛的男人。
和一個相愛的人走向婚姻，即使會有許吵吵鬧鬧的時刻，也好過現在這份連臉都沒紅過的婚姻吧，最起碼，真實自在……
現在的婚姻，她太壓抑，太心累，像一隻圈養在籠中已久的小鳥，迫切的想要飛翔廣闊的天空。
“那我們悄悄的辦離婚吧……先不讓阿離知道，這樣我心理上會好受一些，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路媽媽自己抽了紙巾，擦幹了淚水，紅著眼認真看著這個同床共枕幾十年的男人。
路爸爸緊皺著眉頭，猶豫許多，終究是點了頭。
他知道她對不起她太多太多，這一刻，甚至找不到一個拒絕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