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衛琳琅的爭端(二)
父親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是為了訓她一頓,衛琳琅想想就覺得委屈。非但沒有將父親的話聽進去,反而將自己在進宮之前做的事全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她一心琢磨著,自己之所以挨罰,還是因為沒看清麽麽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認為,如果這個麽麽是通事理的,就不會不拋這個人情給她。
如今在她眼裏,芳芝麽麽就是個直腸子、一根筋,跟父親一樣!
父親之所以那麽多年還是個辛者庫管領,就是因為為人太過率直了。他隻知道本本分分守好自己那一分二畝地的官職,從不想著往上爬,隻勤勤懇懇悶頭幹,豈不是累死也沒人知好?
她可不要向父親一樣。
芳芝姑姑之所以敢罰她,還不就是因為她沒個堅實的靠山?
她罰了所有人,偏不敢罰烏雅·景瑜主仆三人,不就因為她的祖父是膳房總管?
宮裏哪個不是狗眼看人低?
她發狠,要讓她們知道,衛琳琅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她一定要比旁人更努力!為自己插上一雙翅膀,飛得更高、更遠!
想到這裏,竟更加充滿了鬥誌。
然而努力這事兒對於她來說,可不是什麽腳踏實地、一心學好,自有她另外的方式……
景瑜半躺在床上,練習今天新學的縫補技法。
“姑娘又不去繡房,隨便會些縫縫補補就夠了,沒必要練的那麽認真。”月瑤收拾著床鋪,道。
“你可不知道,有句話說得好,叫技多不壓身。”這是在念師範學院的時候,舞蹈老師常給她們說的一句話。
月瑤不解,道:“什麽叫技多不壓身?”
景瑜笑著道:“這個嘛,顧名思義,你自己領悟一下。”
月瑤揉揉額頭道:“你又說文縐縐的話,我可懶得悟!”
“悟的過程,就是思考的過程,勤學好思,知識就會內化成你自己的。”
月瑤吐吐舌頭,抄起被子蒙上頭,念叨著:“睡覺.……我到夢裏悟.……”
正說著,忽見衛琳琅起身,披上衣服,拿著剪刀,向這邊衝過來。
景瑜下意識擋在了月瑤的前麵,順手抄過來身旁的被子,往後縮了縮身子。
沒想到她將剪刀直衝桌案上的燭燈去了……
她剪斷燭火,剪刀一扔,沒好氣的道:“沒見過這麽用功的繡娘!這都亥時了,咱們睡著大通鋪,你不睡,總得叫旁人睡吧?熄燈!想用功出去用,別攪和別人!”怒目圓睜,好不生氣。
鈴蘭被她適才那架勢唬的一怔,現在回過神兒來,一個翻身起來,手指著她道:“熄燈就熄燈,還用耀武揚威做什麽!欺負我家姑娘脾氣好是吧!”
衛琳琅道:“你沒看見大夥都睡下了?你們姑娘用功給誰看呢?還能把皇上招來不成啊?”
眼瞧著她說話越來越難聽,鈴蘭鼓不住了,披上衣服,就往她那裏奔。
“耽誤誰睡覺了?麽麽說亥正時分前熄燈便可,怎麽你還大過麽麽去了,能改規矩了?”
“規矩是麽麽訂的不錯,沒看見今兒大家練繡工,使得眼澀都想早睡嗎?”衛琳琅哪裏肯讓步,迎上來吼道。
“什麽‘大家大家’的,誰跟你‘大家大家’的了?那點兒燭火,偏就照著你了啊?”鈴蘭吼道。
“你再強詞奪理試試!”衛琳琅伸手要掐鈴蘭脖子。
鈴蘭哪裏肯示弱?衝上前去就是一個狸貓爪。
衛琳琅臉上頓時現出三道鮮紅的血印子!
她感到一陣刺痛襲上臉龐,幾近氣瘋,伸手就朝鈴蘭臉上抓來。
景瑜毫不猶豫,兩步上前,順手將鈴蘭往後一拉,袍子往前一擋,抄過身邊的水潑向衛琳琅。
“你敢潑我!”衛琳琅再度伸手要打。
月瑤也上前來幫.……
眾人看這形勢,經過上次‘’軟墊罰跪‘’的事,都不敢輕舉妄動。有兩個膽子大的,也就是在旁邊做樣子勸勸,沒有敢真上手拉架的。
月瑤和鈴蘭才不顧那些,兩人生生把衛琳琅痛揍一頓。
衛琳琅這才意識到,關鍵時候,沒人奮不顧身幫自己。
她哭喊著,要去找麽麽告狀。
景瑜拽住了她的手臂,道:“你可是第二次犯錯,麽麽會怎麽處置呢?你可想清楚了,今日挑起事端的可是你!聽說你父親昨天來找你了吧,可有事叮囑?告狀不告狀你自己看著辦!”說罷鬆了手,回床睡覺了。
見事態冷靜了下來,大家都零散回床去,衛琳琅剛才還呆若木雞的立在那裏,瞬時又不知是不是血衝了頭腦,把步子走的鏗鏘響,憤憤的出了門去,將門摔得哐當一聲響。
一小陣子,屋內是寂靜的。
鈴蘭悄聲道:“她真的去告狀了?”
她若去告狀,反而是個傻的,景瑜這麽想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睡吧。”
一夜風平浪靜,衛琳琅果然沒去麽麽那裏。
但她自然不是吃啞巴虧的性子,第二天起床,頭件事就是警告景瑜——走著瞧!
景瑜盤算著,訓練結束之後,會被分到哪去。
祖父說過,會去膳房。
但萬一衛琳琅也被分到膳房怎麽辦?想想還真是頭疼!
這邊撕開了臉,眾人原以為衛琳琅是個有主意的,紛紛偎在跟前,如今見景瑜她們遇事不慌,和琳琅叫板,一點沒吃虧,本就有對衛琳琅心有不滿的那些,也開始逐漸不吃她那套。
“姑娘,跟你說個好笑的。”這日,鈴蘭看看旁邊少人,便壓低聲音道:“聽她們說,衛琳琅進宮前跟個男的私定終身.……那個男的還是個有家室的。”
景瑜嚇了一跳,道:“可別胡說!這可是毀損姑娘清譽的大事,鬧不好要被浸豬籠的!”
“看樣子可不像是空穴來風!那男的有名有姓,城東五品參政家家的少爺,說是為了扶她做正室,把大福晉都給休了!兩人眼看要苟且到一塊去,恰逢皇上下了旗人包衣小選的詔令,就這麽生生分開了。聽說阿布鼐為此心力交瘁,花了不少功夫呢!”
“在宮裏莫要聽風便是雨,從我這裏講講就算了,莫要出去再與外人傳!再說,沒見著的事,誰知道究竟是怎回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要是換做旁人,抓她個缺,還不好好說道說道,叫她沒法做人!”
“散播閑話,雖然貶低了別人,聽的人也不會高看你,咱們做好自己的,她不惹咱們,咱們也不去招惹她,相安無事最好。”景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