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勸誡皇後
吳克善這些天的確無視孟古青。
各種場合父女見麵的時候也不少,他卻也始終未正眼瞧她。
直到今天,難題終於解決了,他才慢悠悠的,踱著步子來到景仁宮。
孟古青幾乎是雀躍著奔到阿瑪臉前,這才想起禮數,舉手齊肩,恭敬的行了禮。
吳克善一臉嚴肅,卻難掩寵溺,斥道:“怎麽這麽大小了還是這般無狀。”
被孟古青扯著袖子往屋裏拽,踉蹌著跨過明間門檻,又道:“照理說父親還對你行國禮,你這……”
“又沒別人看著,管那些幹什麽!”孟古青撅撅嘴道。
“你看你這嘴,”他看著孟古青抹了朱砂色唇脂,紅亮亮的嘴唇,道:“不能少抹點?”
孟古青揩了揩唇,道:“父親這次來多住幾日!?”
吳克善一臉拿你沒辦法,道:“王府還有一堆事,哪有時間久呆。”
燦爛的笑容不由的收了起來。
“青格兒想跟阿瑪回去,回科爾沁去,”孟古青看著阿瑪臉色不好看,便緊跟著道:“回去……小住……一段時日……”
孟古青沒意識到,什麽時候開始,不再跟阿瑪胡攪蠻纏了,也沒意識到後麵說這些,是怕父親擔憂她在這裏過得不好,急切的想回去。
吳克善簡單問問,在這邊生活是否習慣,日常開銷、用度是否方便,打理後宮事物是否勞累。
後宮妃嬪一個比一個招人厭,皇上一天比一天更寵溺董鄂妃……這些煩心事,孟古青咽了回去。
“有姑母在呢,虧待不了兒臣!”她故作輕鬆的道。
吳克善聽了這話,反而眉間掠過一絲氤氳,懷揣著擔慮,道:“你也是這麽大的人了,既已成家立室,就不能總依著阿瑪、額娘還有你姑母,我們不能管你一輩子,有些問題還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能再如往常那般,動則使小性子,是要吃大虧的。”
孟古青一陣委屈。
她覺得阿瑪沒能理解她的處境。
吳克善道:“知道你一個人在這邊,有你的難處,退一萬步講,就是再難,也抵不過你現在擔負的皇後之責!你以為皇後是那麽好當的嗎?你既在其位,須容旁人所不能容,凡事都得多思量,考慮周全才行。”
阿瑪的囑咐,孟古青聽進了心裏。
雖點著頭,其實還是似是非懂。
吳克善又道:“皇上給你恢複了位分,一時半會就不會再拿你怎麽樣,切切記住,他畢竟萌生過廢後的想法,前朝後廷不知多少眼睛都看著呢,這對你並不利,故此,你務必要做到韜光養晦,那些妃嬪多一個少一個,長相如何品行如何,在你這裏都應該是一樣的,你要一視同仁,對待她們寬厚大度些,那些瑣事自會離你遠去,凡事多和你姑母聊一聊.……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
這些話對她來說,是為枯燥說教。
若阿瑪親眼看到皇上麵對她,那充滿厭嫌的目光,看到他是如何與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卿卿我我,看到那些人如何無視她皇後之尊,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她青著臉,仿佛整個人都被陰雲籠罩。
知女莫若父,吳克善知她這狀態,定是聽的一知半解,還鑽在牛角尖裏沒出來,便就更加忍不住想要再囑咐兩句,道:“很多事不能硬碰硬,你自己好好想想,阿瑪要走了!”說著,便起了身。
孟古青從小與阿瑪親近。
跟著他學騎馬拉弓,跟著他策馬遊獵。
也正因為總愛偎在父親身邊,多多少少養成了偏向男孩子的性格。
眼瞧著阿瑪的身影出了景仁宮的院子,轉眼不見了蹤影。
孟古青回去臥房,一如往常,斜靠在榻上。
她攥起被角,扯來棉被抱著。
丫鬟知道主子最近常常情緒大起大落,過後通常就沒事了,怕被吼,不敢前去說話,安靜到四棱隔扇門後候著。
這邊慈寧宮落下個大心事,空氣格外清新。
蘇麻道:“總算是赦了。”
孝莊道:“隻是青格兒的性子,難免叫人不放心,此後她若能收斂鋒芒,但凡福臨再怎麽想,也不能說廢就廢。”
“隻是……”她道:“就怕她再一個不小心,被人落了把柄,戳了那個火氣包子,就真的難辦了。”
蘇麻安慰道:“青格兒隻是嬌寵著長大,脾性難免外露了些,但她畢竟不是蠢鈍的孩子,經過這件事,她也會好好想想的,後麵必不會再有什麽差錯了。”
孝莊點點頭,長籲口氣,道:“你說這話,是聽著心安氣順!但願真能如此吧!”
吳克善從景仁宮出來,就回了行宮。
來了京城,他其實是自始至終心情沉重。
那些妃嬪各個出身旗籍,高勳貴女更是不少,沒幾個是省油的燈。
大家都順著皇上的毛捋還來不及,他這個青格兒,敢講真話、使性子恐怕闔宮獨一份。
他就一直琢磨,終究琢磨透件事——
皇上和皇後這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自小就極少遭遇挫敗。
現在讓他們改習性,難如移山。
眼看著青格兒那氣性始終還是提著,放不下來。
就算能改,那也必是得經了些事情,過了些磨礪才行。
哪是苦口婆心勸一番就能奏效的?
過了元宵節,便到了啟程回蒙古的時候。
臨行前,吳克善單獨麵見了孝莊太後。
“青格兒這孩子,我看她這焦躁的脾性,一時半會還是改不了。太後平日不要對她格外厚愛,必要時候,也該讓她嚐點苦頭,覺著些滋味,才能長進。”
這話說到這份上,按說太後應該也說說福臨的不是,讓哥哥放心。
但眼前能不能說的好,她已經不敢大包大攬。
也總得讓哥哥心裏有個數才行。
太後歎口氣,道:“福臨他……”
他的問題,哪是隻言片語說得清楚?
這些擔子,她也隻能默默背在肩上。
埋在肚子裏。
不然呢,總不能把福臨的症結全跟哥哥傾吐一番。
“我會說說他的!”這語氣裏透著許多不確定。
吳克善知道,不然她也不會專程把他萬裏迢迢叫來京城。
管不了那個就得管管這個,總不能由之任之。
總要多說說自家孩子,總得盡力而為。
“我前些天跟她說過,凡事多跟你說說,有些事上,你多教教她,萬不要總護著她,若再有什麽不好的消息,我就把她帶回去,嚴厲管教!”他道。
親到底是親,兄妹、姑侄這層關係,一些話就好說,一些事就好辦,子不在話下。
總不能叫太後去教訓皇上,再者,他也早看出來,更加印證了起初的判斷——福臨這孩子,非是太後管的了的,遲早成了家妹一塊難解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