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往山東
溫風和煦,花苞初綻,三月初時節,去了許多寒意,自南往北,春意越濃。
大道通途,不覺間皇家車馬已到了濟南府北。春麥田間,空氣中夾帶著北方特有的麥香氣味。
還未入城,已見河灘堤柳抽芽,紅了隴上春花。
春日的北方下午氣溫最熱,她們怕冷特意多穿了些,現在車廂內有點悶熱,景瑜將裹在身上厚厚的氅衣脫下,鈴蘭接過來,折起收到包袱裏。
江恒一路跟著,距車馬有段距離。
他自小習讀兵書,武藝精進,對布兵擺陣亦有研究。
在他看來,堂堂男兒應該帶兵沙場、為國效力,而不是天天圍著皇上皇妃們轉來轉去。
他服役將滿三年,本可申請調往漢軍八旗,以他現在禦前侍衛的身份,封個將領是綽綽有餘。
但因額參的事,一切都得暫時擱置了。
景瑜掀開簾子,遠處現出廣袤的果園,綿綿延伸與片片山巒相接。
山東的山,坡緩,零星生長著靈鬆翠柏,點綴在滿是黃土奇石的山脊上,略有滄桑空曠之感。
近處的緩坡也種滿了各樣果樹,綴滿未打芽的花苞,枝葉隨風搖擺。
她怔怔望著,心裏那絲不安尚未全然消除。
太醫院的人,她唯一熟識就是劉院使,也是先前作為共事,有過合作情誼。
而這次南下山東,他卻是不能撇下太醫院親自前來的。
不過好在他們對她和鈴蘭和善,照顧她二人乘坐相對寬敞的馬車;途徑驛站,為顧及二人的安全,把她們的房間安排在最為敞亮的地方。
不過,聽說這一路上他們沒少相互聚頭議事,有一回還聽說濟南那邊府衙前來匯報前方病情……這些重要消息,從未起意跟她傳個話。
景瑜其實很納悶,每派出一人,都要花大量經費,砸出不少銀兩。
一個蘿卜一個坑,按說不應該有一個是閑人才對。
然而這一路為止,她和鈴蘭似乎隻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太後先前明明說是因她略通醫術,讓跟來參與救災。
然而真的來了,卻著實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像麻煩的拖油瓶。
入了城門,早有一隊朝廷的官員候在城門口。
遠遠地見著車馬臨近城門了,官員們早早的從馬車上下來,錯落的候成了一橫排。
聽著有人叫,兩人不敢耽擱,匆匆下了馬車。
為首的太醫名叫景洪,四十多年紀,醫術頗為高超,此時帶了人下馬迎上前去。
遠眺四周,各處已被官兵遠遠包圍,方才稀稀拉拉的商車騾馬,稀稀落落的行人百姓,此時一個也不見——這片地方應是被戒嚴了。
景瑜加快步子,緊隨其後。
看看那些官員,全都笑的裹了蜜糖一樣親切和善,一身的疲乏都被一掃而光,真是讓人感到如沐晨風。
被星星捧月一樣奉在中間,比較靠前那一個,麵白豐腴,身著錦雞補子朝服。
身邊還有個同穿錦雞補子,稍顯高挑瘦削。
還有一個身著雲雁補服的,應該是從四品官員,這樣來說,這位應是濟南知府。
還有幾個官員跟著,全都臉綻桃花,笑意盈盈。
中間身著錦雞補服的是山東巡撫夏興,拱手對寒暄,微胖的雙腮,嘴巴一彎像極了彌勒佛,笑的見眉不見眼。
景洪卻禮貌性的微微一笑,而後便恢複了先前的肅麵。
許是因為醫者常心係患者病情,多是麵目嚴肅。
夏興見他不苟言笑,麵色一變,轉瞬恢複適才燦爛如朝陽的笑,道:“幾位禦醫大人一路辛苦!現在已經過午,咱們先去行轅稍作休頓,過會子,也讓幾位京城而來的貴客,感受一下咱們山東的好客!”
見著夏興他們毫無反應,別是太醫院的官員都比較迂腐,不通交際?站在他旁邊那個同著錦雞補子朝服的布政使劉文洲,忙附和道:“各位一路舟馬勞苦,自是得好好接接風,洗洗塵的!”話落間,那幾個也都哈哈笑著附和。
景洪恨不得一刻也別耽擱立即進入病災地,一聽還要安頓,還要接風洗塵,觥籌交錯一個下午過去,今日動不了身,就得再等明日,便急了,道:“巡撫大人多禮了!太後早有叮囑,疫情緊急,一刻不得耽擱,我看還是改日聚吧!”
這個景洪.……沒想到被如此直接的拒絕,夏興被打的措手不及。
到底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他臉不變色,身子微微一仰,笑著皺皺眉,無可適從擺擺手,道:“景太醫心係災民,叫人不勝欽佩!”隨即叫了濟南知府王順、商河知縣玉成前來,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們好生安排,盡快啟程!”
玉成正是商河知縣。
剛聽前麵的說話,猜測景太醫定是剛正不阿那種人,後背突突發涼。
偷偷瞅了眼夏興,見他不動聲色,也便佯裝鎮靜,請景洪一行人上了馬車,這就啟程直赴商河。
景瑜隨著來人的引領,換了另一輛馬車。
“倒也幹淨寬敞許多。”鈴蘭道。
“應是這邊的官員安排的。”景瑜道。
“姑娘,咱們的行李呢?”鈴蘭突然想起,一驚,道。
“既然沒有人問,定會安排好了送來,丟不了的。”她道
“可咱們隨身要用的都在那個包袱裏。”
“先不問了,莫讓人覺得咱們細索零碎的,出門在外,總要將就些。”她道。
卻見景洪徑直往這邊來,道:“景姑娘,你們去玉成老爺府上先行安頓了吧!”
“我們不是要同去嗎?”景瑜脫口而出。
“商河疫情嚴重,你們兩個不要去了。”景洪麵色仿佛不容動搖。
景瑜匆匆跳下馬車,小跑追上景太醫,道:“我知道你怕我們傳染疫情,但我一定能幫上忙的!”
景洪稍顯不耐煩,道:“你這小丫頭,能懂什麽?”悶悶顧自走著,不予爾采,道:“真把自己當堪用的了?”
她緊跟其右,道:“我奉太後之命,一定要跟景太醫一起去商河!”兩人寸步不離追在他身後,活像甩不掉的尾巴。
“把太後搬出來也沒用。”不過還是被粘的焦躁,道:“執意要去也可以,長點眼力見兒,不要給我惹事,免得到時還要顧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