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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逃出古井村

  鈴蘭鼓足了一口氣,跑了十幾裏,腦中不斷想著姑娘的叮囑。


  往山那邊跑,一刻也不要停!趕在玉成和劉文洲他們的人追來之前,跑的無影無蹤!


  而此時,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隻感覺口幹舌燥,渾身輕飄飄的,好像隨便一陣風吹來,都能把她吹走。


  姑娘說,順著村口的大路一路往北,循著車轍的蹤跡走,去到濟南府,到了那裏,再想辦法回到京城去。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顧不得發僵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跑著,深林月夜的恐怖,孤身野外的荒涼,穿過山林,趟過溪水。


  途中遇見過官兵,不敢再走大路,隻能沿著不知名的小道逃匿,可以說是處處凶險,九死一生。


  一個大家門裏的丫鬟,就連家門也未曾出過半步,如今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迷失在了茫茫田埂裏……


  景瑜這邊答應好的兩日,也不能拖得太久,不過兩日,就已提前完成了記檔。


  拿了記檔複命的衙役至今還未回來,更沒有放她們走的跡象。


  黑黢黢的夜晚,天空暗無星辰,靜的可怕。


  隱約傳來小孩的哭鬧聲,緊接著有人哀嚎。這種聲音在古井村的夜晚,已經見怪不怪,因為一定是哪家又因瘟病死了人。


  今晚對於景瑜來說十分特殊,入睡是不可能的,非但沒有絲毫困意,反而精神倍增。


  她感到隱隱不安,悄悄推開一條門縫。


  外麵的侍衛加強守護,日夜不斷的守在門外,連隻鳥也飛不進來。


  再到深夜,幾個守衛接連靠著門打起盹兒,隻剩下一個無精打采的守著。


  “來人啊!”她道,“我要去恭廁。”


  “你怎麽整天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屋裏不是有夜壺嗎?”衙役揉著眼睛,不耐煩的道。


  景瑜瞪大眼睛,道:“你進來看看,這屋哪有?”夜壺早就被她偷偷藏起來,衙役簡單掃了眼屋內,自然沒有尋到。


  他搖著困乏的身子,將她帶出去,道:“你快點。”


  景瑜四下打量著,打盹的幾人雖聽見動靜,但也隻是動了動,沒有起來的意思。


  她開始左右打量,尋找逃走的機會。


  正想著,身後忽然閃出個黑影,一把將看守他的衙役勒住,捂住口鼻使之不能出聲,衙役人事不省,順勢倒在黑衣人懷中,黑衣人手腳利索的將她放倒在地,整個過程雷電之勢,不費吹灰之力,且不聽任何聲響。


  隻見那人再用不知什麽暗器,擊中一個個東倒西歪酣睡的守衛,速度極快且輕。


  他做了禁聲的手勢,將目瞪口呆的景瑜,順著牆角的草垛托襯上牆,翻了過去。


  景瑜匆匆往前跑著,忽然想起什麽,立即回轉身去。

  “你幹什麽?”那人拉住她,道。


  “景綬哥哥還在裏麵!”景瑜邊跑邊道。


  黑衣人將她拽住,道:“先往那邊跑,我去救人!”


  待三人陸續跑出院子,後麵又有來人循聲追來,呼喊著:“快!在那邊!”隻見一個個火把由遠而近,往這邊趕來。


  黑衣人道:“往後山跑,西麵那座,有棵百年老銀杏樹,去那裏快!”話落,他往追來的官兵那邊跑去,將他們引開。


  待到了山上,已經是天蒙蒙亮的時候,找到了銀杏樹,過了沒有多久,黑衣人帶了景綬,跟了來。


  “江恒哥哥!”此時江恒已經摘下麵罩,景瑜驚呼。


  “他們會搜遍方圓百裏的村戶和客棧,想走官道是不可能了,隻得翻山了。”說著,他脫下鬥篷,起身去尋了些幹草枯葉來,兜在鬥篷中,這麽來回幾次,鋪就了一堆軟草榻,又把鬥篷撂給她,道:“先休息會兒吧!天亮趕路。”


  “他們不會很快追上來嗎?”景瑜道。


  “放心,那幾個睡著的侍衛是我用飛石點了穴道,早就醒了。”他道:“他們為了活命,當然不會承認因為自己偷睡被偷襲,我來的時候聽見他們說你被人擄走往東麵去了,現在都追去了。”


  他在斜靠著銀杏樹,揣起胳膊,眯眼小憩。


  景瑜哪有心思睡覺,現在整個臉都虎的像是被誰搶走了萬貫家財。


  她想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衝了過去,道:“恒哥哥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你和我祖父在做什麽危險的事嗎?為什麽我會被派到山東來,你都知道對不對?”


  江恒眯眯眼,扭過去裝睡。


  景瑜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道:“你知不知道,景太醫他們.……他們都死了!”


  江恒紋絲未動,表情也沒有看見任何動容。


  景瑜擦擦眼淚,回去躺下,又突然站起來,往來的方向奔去。


  江恒見狀,兩步衝上去,一把拽住她衣服後領拉回來。


  “你如果不說,我就回去!”景瑜道。


  江恒這才道:“山東這邊的事和你祖父沒關係,你不要瞎猜,老老實實歇會兒,接下來還要翻幾座山。”


  景瑜意識到情緒過於激動,便也聽話的回去坐下。


  夜幕為蓋,草葉為席,夜空蒼茫,星野點點。


  一陣清冷襲來,她緊抱雙臂,縮成一團。


  江恒見她冷,將身上的氅衣脫下來,準備去給她蓋上,不過景綬也剛好過來,拎著衣服。


  江恒將手中的衣服扔到景綬手中,再回去樹旁守著。


  景綬將自己的衣衫給她蓋上,過來將江恒的衣服還給他。


  江恒推推手,道:“習武之人經凍,你留著吧。”

  開春的節氣,倒春寒本就冷風穿骨,在加上北方的山間更是陰冷無比。


  景綬在江恒身邊坐下,寬大的氅衣剛好蓋得過兩人。


  “還過不去?”過了陣子,聽見景綬嘶嘶抽泣,江恒道。


  巍巍林立的鬆間的山石,古井村那邊,那座恐怖的小院依稀可見蹤影,那座把父親的命奪去的村落.……

  “換做大人你呢?”他道。


  “我大約也是在和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父親戰死沙場。”他道:“令尊其實也是。”


  景綬驚異的看看他,道:“死在沙場?”


  江恒遞給他一個酒壺,道:“是啊,其實慘烈的拚殺不隻在戰場上。你父親所在的地方,”他指指前麵的古井村,道:“那裏也是個沙場,隻是沒有硝煙而已。”


  景綬打開,聞了聞,辛辣刺鼻而陌生的味道,十分嗆鼻,猶豫片刻,仰頭‘咕咚’喝了一大口,居然暢快許多。


  “酒能傷身,亦能解愁!”他幽幽的感歎著,又接連喝了幾口,“我父親死的太慘。”他帶著哭腔,道。


  “忘了吧!這輩子你得被迫忘了很多事情,學著學著就習慣了。”江恒道。


  “你就是這樣忘記你父親的?”接著道:“對不起,我說多了。”


  江恒沒有回應,過了陣子,寬慰他道:“令尊也不想看到你如此傷心頹廢,畢竟,你還有你額娘她們。”


  景綬點點頭,隻覺頭腦暈脹,沒多會兒,便一頭歪倒,靠在江恒的肩上睡了過去。


  月夜寒重,微有類似貓頭鷹或是一些夜出的禽鳥、動物的哀啼聲,淒淒切切。


  景瑜忽然驚醒,揉揉眼睛,轉過去看見他們兩人都還在,一切如常,拽緊了鬥篷,將自己緊緊的裹在裏麵,複又睡了過去。


  宮裏太後派來的人出了意外是件大事,商河地方早層層報上去。


  夏興親自手書命人快馬加鞭送呈太後——禦派太醫在住處遭遇盜賊侵襲無一幸免,其中兩名小太醫被劫走,正掘地三尺加力搜巡。


  孝莊接了信兒,再看遞上來的記錄,清楚表述了他們去了之後怎樣為村民診治、開藥記檔——看起來還算順利。


  災患期間有盜賊趁機作亂,這也是常見之事。


  隻是這古井村一貧二窮,有什麽盜賊會光顧?


  且偏太醫們齊齊遇難?

  此外,這兩個小太醫是真找不著了,還是也跟著不聲不響的死了,都難說。


  “吩咐下去,好生安頓了他們的家人!”她吩咐,又叫人回了夏興知道了,安撫他好生安撫民眾不要產生恐慌。


  再又安排了親信,叫速速趕往山東,務必盡快尋到景瑜和景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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