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來的正好
孝莊支肘靠著,定定看著這幾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
景瑜察言觀色,先是看出太後眼裏透出些微的不適,不好意思的道:“請太後開恩,恕我等無理,這般衣衫無狀來見您,實在迫於無奈。”
孝莊猜到幾分,想是幾人逃回京城千難萬險,本想先打發他們沐浴更衣再行安頓,卻看景瑜滿是惴惴不安、浮躁迫切的氣場,似乎有話要說,便道:“先說說吧!”
景瑜這才複又起身跪下,喚道:“求太後救救奴婢的家人!”
這丫頭大概是嚇壞了。
“你起來好好說,家人怎麽了?”她問道。
“奴婢已經沒時間跟您細說!”她盡量用最簡單的話說清楚,道:“山東布政使劉文洲,他殺了太醫院所有的人,意欲掩蓋真相,為了抓住我和景綬這兩個漏網之魚,已經打算控製我的家人,引我出洞!”
孝莊已知的前情,是夏興把太醫的死都報了上來,但說是盜賊作案,與這丫頭所講完全相悖。
但若這丫頭所講屬實,似乎就能解釋先前對夏興的報奏所持有的疑慮。
山東自古以來出聖人,是個人傑地靈之地,那方人豪爽仗義,風土民情向來不錯,也出了不少好官。
此次派太醫去救災,主要是因先前三公主染了瘟疫而丟了性命。
這件事之後,導致整個皇宮直到現在還是談疫色變。
就連皇子公主都救不了的病症,是怎樣的頑固難醫?
兩個月之前,她看了山東夏興奏報上來的折子,此次災患肆虐,病狀和三公主似乎十分相像,便令太醫前去救災,一是全力救治,再是找出頑症的根源。
找到病原,研究出來一套好方子,往後再出現這頑疾,便不至手足無措,無法應對。
她是再也看不得疼寵在心尖上的孩子,就這麽眼睜睜的在自己眼前抱病而死又無能為力。
山東災區的百姓想必也是如此吧!他們何嚐不是更百苦莫言,受盡病魔纏身,親人離世之苦?
再則也算為彰顯天後皇恩浩蕩,心念每一方漢民百姓,讓點滴之恩慢慢積累,逐漸化解滿漢之間的矛盾嫌隙。
為此,有京官早看出太後的用意,找人寫了戲折子準備廣泛傳唱,如今這事兒算是擱置了。
一件簡單的救災事件,會牽扯出人命案子?
且現下越是撲朔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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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還得等到明天早晨?爺我一天天沒事兒跟這兒玩呢!”已經奉傳書之命在烏雅府院外蹲守了兩天兩夜的雇兵首領,虯髯絡腮的彪形大漢,怒氣衝衝的道:“一刻也不能再等,現在就衝進去拿人!我就不信,一個小丫頭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指不定早被藏起來了!不拷問一番,怎麽知道?”說著,便帶了人破門而入,先是將人統統綁起來帶到前院去,再叫人把府裏翻個底朝天。
沒找著人,絡腮胡子氣急敗壞,當即在院兒裏擺了刑場。
娜珍在宮裏當差,最近未能獲準出宮,不在家中。
額參因最近私下會有一些來往,須常常出宮,近日家中更是個聯絡點,剛好在家,如今和威武被揪出來,拴在了木樁子上。
威武破口大罵:“奶奶的,你可知道爺爺是誰!”
絡腮胡子實際上是京官家奴,雖然自己本身也是奴籍,但個跟的主子可是上三旗,這上三旗裏麵隻便是有點幹大事心思的,對自己的親信家奴都是百般放縱給好處收買,這就使得一部分人耀武揚威慣了,久而久之也把自個兒當了主子。
加之什麽大小場麵也見過些,對於額參這樣的家世,還是放不到眼裏去的。
現下聽著威武作為一個在他眼裏狗都不如的奴婢,對著他破口大罵,當即命人揮起鐵鞭,啪啪兩下已是血肉四濺。
絡腮胡子捏捏威武的下巴,見他嘴裏吐出兩口血來,哼笑道:“嘴硬?”忽而高高揚手,朝著臉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額參是耳暈目鳴。
額參用力掙脫,卻被緊緊的捆在木樁子上,動彈的餘地也沒有。
他大吼道:“竟敢私闖官宅,還敢對朝廷官員用私刑,你可知這是殺頭之罪!”
“嗬!你還真把自己當官了?”絡腮胡子鄙夷的道:“你告訴我,你是幾品?”
“區區膳房總管,連上朝資格也沒有的奴才,也敢在這裏胡言亂語稱自己是官,又該當何罪?”絡腮胡子跟著又諷刺道。
“我額參世代為皇家效力,不論品級!你今日的行為,看看到了皇上那裏,是不是給你按照私闖官宅定罪!”額參駁斥道。
“那也得你能活到那天!”絡腮胡子道:“快說!你那不爭氣的孫女到底在哪!?”他回去木樁子對麵,下麵小的給備好了椅子,一腳跨在椅子麵上,不時將鞭子往手上拍打著,道:“識相點就快點說出來!”
額參才知道,是山東那邊出事了。
然而,太後當時不是允諾,山東那邊除了苦點累點,不會有事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總得說清楚是怎麽回事,不然我怎麽敢把孫女交出來!”額參道。
“吆喝!你個老不死的,今天算是遇錯人了,死到臨頭了還敢在這裏套爺爺我的話!因為你丫這檔子事兒,耽擱的爺我幾日沒能打酒場,晝夜蹲在你這破院子外頭,你敢在這裏兜圈子?爺我告訴你,爺的忍耐限度也就這麽一炷香功夫!”他指指旁邊的跟隨,讓點上的熏香,道:“過了這時候不交出孫女,你就受死吧!交人不交人,你自己好好想想!”上躥下跳的,說話也累,於是坐進椅子裏,手裏玩著鐵鞭,盯著額參和威武。
額參和威武是朝廷的人,他是不能將他們真的打死。
剛才的話也是嚇唬他們而已。
他得看看,接下來這兩人的反應如何。
“大了狗膽!”江恒留下百來十號人在,將蹲守之人製服,而後讓他們繼續守在門外,自己帶了一部分親信衝擊院子,三下五除二將這幫人撂倒一半、活捉一半。
絡腮胡子想逃,卻被江恒飛擲而去的劍鞘打彎了腿,一下子沒掌握住平衡,跪趴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啃地。
景瑜解下父親、祖父的繩子,被威武當頭拍了一巴掌:“你作了什麽事,搞的家中這番動靜!”
額參氣急,揮手對著威武就是一錘:“不問青紅皂白打孩子,我看你鞭子是挨輕了!不是景瑜,你早就被打死了!”
“咱們還不是因為這丫頭被抓起來的?你沒聽見那人要找的是你孫女?”威武委屈又生氣,反駁道。
“我看你是二兩酒把腦子燒壞了!”額參道:“來人呐,趕緊把他弄到屋裏去,給他上上藥。”看他身上因為挨了那兩鞭子還是血淋淋的,額參莫名也是消了氣,隨後急急問江恒和景瑜道:“怎麽回事?”
景瑜多日顛沛流離,或多或少受了些驚嚇,腦子又用太多,剛又被威武拍頭一陣蒙圈,現在有點呆懵。
江恒道:“現在怕沒時間細說,此事是太醫院和山東的事,與大人無幹。”說罷,請示額參,先行護送景瑜回宮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