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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額參下獄

  烏雅府。


  這日清晨,額參起的格外早,除了照例在院子裏打了幾回太極拳之外,還將自個兒喂的兩籠鳥兒拎出去溜溜,喂完阿嗚,再又將它放出去玩了會子,侍弄些花花草草之後,才回來更衣。


  他不嗜煙酒,每日養成了鍛煉的好習慣,每天都是精神飽滿,做事規規矩矩,體體麵麵,皇上太後著意他繼續連任,想讓他多掌管兩年禦膳房。


  然而額參卻不這麽想,徒弟楊寧宇為人正派,而且勤奮好學,這些年跟在他身邊沒少受累吃虧,卻從不抱怨,穩成持重,遇見委屈從來撐在肚子裏,堪當重用。他早就有心趕快把這攤重擔傳給楊寧宇,回家好好打理打理家院兒,孝敬孝敬景瑜的祖母和外祖,畢竟老人家的時間是一天珍貴過一天。


  最主要的是,他也已是知天命之年,因為太後這個差使,真的已經是已經心力交瘁。


  今日到了結束的時候。


  太後把他們全部叫來慈寧宮冬暖閣。


  旁邊的桌子上擺了些賬本。


  盧佐今日作為牽連其內的皇商,也被奉詔入宮,正弓腰候在郎中們的後麵。


  他穿過立在前麵兩排人之間的縫隙,一眼掃到那本藏在自家府上書房暗室內的“黑賬冊。”


  孝莊特意為的這次召見,穿了身赭石色暗花繡海棠滾邊常服,坐在靠窗的寶座上。先是看看來人,旁人不易察覺的是,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她覺得他們好像有些奇怪,一時間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這要按說,東西擺在桌麵上,心裏應該有了七八分心數才對,怎麽表情淡然,一點也不緊張?

  莫非先前知道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不對,他們那樣子明明就是坦然,無懼。


  她猜想事情可能會有所變數,卻也還是按著原先的話問道:“諸位可知道今日為何召你們來?”


  幾人當然都道不知,請太後訓示。


  太後指指桌子上的賬冊,道:“有人報說吳良輔內外勾結,貪賄巨財,你們可有話說?”


  吳良輔不說話,他們自然不會接話。


  見都看他,吳良輔便開始唱戲文般的喊冤,無非將怎樣跟著皇上身邊兢兢業業事無巨細的侍奉,又是怎樣管起內務府這一大攤子操不完的心,為的皇家嘔心瀝血絲毫不敢怠慢雲雲傾吐一番,表明心跡,自己絕對不會幹出有負皇恩的事來。


  額參聽不下去了,義正凜然的道:“你說的倒比唱的好聽,我倒是先問問你,各司院采買的價格你是怎麽定的?禦園地窖年年是空的,怎麽賬本上沒有記錄?京城幾大珠寶商賈又都是怎麽家破人亡,被逼絕路的,這些你都不知道?”


  吳良輔一臉無辜,一口咬定是額參血口噴人,覬覦他總管之位,陷害他,做了假賬來汙蔑他。


  額參不屑,道:“我做假賬?這不是你的專長麽?你讓這幾位郎中都說說,他們無不與你有來往,最是清楚。”


  說完,便請幾位郎中說話指正。


  見他們不語,還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額參以為是沒人好意思先開口,便就指出一個,道:“你先說。”


  那人往前站了站,卻道:“我看咱們今日就實話實說吧,那日額參總管請了我們去京郊的醉仙樓吃酒,還說了什麽讓我們指控吳總管的話,說事成之後給我們好處。”


  “是是是!”眾人道:“他還說他做了假賬!”


  孝莊並未表現出幾分驚訝之色,他們從進門開始就淡定沉著,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額參著實驚呆,一時間隻覺腦門充血,心髒發梗,差點沒能站住,被後麵的人給扶住,這才慢慢緩過來。

  “太後,這賬冊可是真的!”他掃視一圈,看見了站在後麵的盧佐,將他拉出來,道:“你說說!所有的暗通往來你可沒少經手!”說著,他抄起一本賬冊,道:“證據擺在麵前,你莫要抵賴!”額參揚起其中一本賬冊。


  盧佐也是十分安然的道:“那就請大人說說,我這些普通的珠寶店來往賬冊,哪裏有什麽私下往來的記錄?”


  “大人不妨看看。”他道。


  額參忙打開,卻見裏麵竟全是普通的賬目往來記錄。


  真是要讓人發瘋!他覺得頭重腳輕,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捶捶額頭,前後迅速翻找一遍,結果還是一樣,這套黑賬冊,共有四本,除第一本裏麵的前幾頁記載有混淆視聽的內容,其餘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珠寶銷售記錄。


  難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孝莊當然是相信額參的,相信額參就是相信她自己,因為當初,是她讓額參去收集證據的。


  額參沒有把事情辦好。


  此時,她有點為額參惋惜,也有點過意不去,更是稍有悔意不該把這件事交給額參。


  他雖正氣有餘,可畢竟不是能和這幫老狐狸鬥法的人。


  當初為的讓他安心辦事沒有顧慮,一度為的保護他的小孫女,將她送到山東去,也是為的躲避這邊險惡叢生的險境,還差點好心辦了錯事。


  還好他這小孫女福大命大,否則欠額參的可要添上一筆大債。


  孝莊是看明白了,盧佐不知使了什麽障眼法讓他拿到的是假賬冊,本來說好指正的郎中們,許是被吳良輔又給拉攏了去。


  證據出了問題,她和額參是心知肚明,但不能拿到桌麵上說話。


  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即便太後,也無法憑空定他們的罪。


  而此時,還必須得給他們個說法,治額參一個汙蔑控告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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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寧宇匆匆來到膳房,找到景瑜,問她那天拿賬冊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麽問題,讓她好好想想。


  景瑜回想,當時沒什麽特別的,除了最後差點被盧靖瑗抓住之外,一切都還順利。


  “對了,”她道:“本來原定是我自己進去暗室拿的,後來見到小廝之後,他早就已經拿到了,直接就給我了。”


  楊寧宇問:“他怎麽說?”


  “他就是說,原本因為沒有人接應,他出不去盧府,所以不敢拿,如今我混進了府去,他自然可以先行取到賬冊,然後給我,還省時間!”她道:“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楊寧宇道:“老太爺下了大獄。”


  “我祖父下了大獄!”景瑜驚訝的下巴頦掉到脖子上,道:“為什麽?不是很順利的嗎?”


  楊寧宇也想不清楚,照這樣說小廝事先已經得信兒景瑜當天會混進府去,他事先將東西偷出來給她也沒什麽不對勁兒,隻是東西怎麽就是假的?


  “那小廝長得什麽樣子?你可還記得?”他又問道。


  “個子不高,稍微有點弓背,瘦瘦弱弱的.……對了,”她道:“那人鼻子右邊有顆挺明顯的黑痣!”


  “換人了。”楊寧宇一聽這特征和線人不是一樣。


  既然能對出令牌,可見是線人被逼問出了消息。


  楊寧宇的預料沒錯,回去自家府上之後,管家遞來一個外麵的人送來的盒子,打開一看,是先前派往盧府的小廝也就是線人的人頭!赫然血粼粼的在盒子裏,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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