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
龍馬進來的時候，蝶裳的神情已經非常無可奈何了。
??初鹿野問一句，她就用嗯或不來回答，已經眼皮都懶得抬，但還在堅持著用單音節來回答。
??龍馬覺得蝶裳這個生無可戀的模樣似曾相識。
??當年被千藤美代挎著胳膊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神情，無奈又別扭的任身邊的任對她肆意妄為。
??龍馬晃了下神，回過神來看到初鹿野和蝶裳都在看著他，他立刻說道：“你不要再問她了。”
??初鹿野呃了一聲，臉有點紅，立刻跟蝶裳說了聲不好意思。
??蝶裳靠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示意沒事。
??龍馬看蝶裳懨懨的模樣，有點擔憂，不由得又看了初鹿野一眼，初鹿野立刻擺手：“我真的沒說什麽。”
??說完求救般的看向蝶裳。
??蝶裳頭靠在床邊，翻白眼的力氣都要沒了，你稀裏嘩啦說了那麽多，還得讓我給你證明你沒說什麽。
??蝶裳又擺了擺手：“沒事。”
??出口的聲音依然粗啞，幾乎聽不出是個女聲，蝶裳說完自己都怔了一下，默默垂眉。
??頓時一陣靜默，龍馬也知道蝶裳對自己聲音的敏感，他知道此刻若無其事才是最讓蝶裳接受的態度，靜了一下龍馬指了指初鹿野：“初鹿野英紀，在我療傷的醫院做實習生，這次來英國玩，順便看看我的傷。”
??蝶裳點頭，不再說話。
??初鹿野這時候乖巧甜笑：“我已經介紹過了。”
??蝶裳瞄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自覺自己再在這裏不大好，起身要告辭，龍馬跟蝶裳說了一聲送初鹿野出去，蝶裳也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龍馬很快就回來了，蝶裳已經生了倦意，看著台燈搭著嗬欠，然後龍馬就開門進來了。
??風塵仆仆的模樣，卷進一身夜色的霧氣。
??蝶裳立刻轉頭看他。
??“不好意思，沒想到她這麽晚過來。跟她說來了話告訴我，沒想到她今晚就來了。”
??蝶裳手裏抱著一本書，眼睛一直隨著龍馬的身影走，但沒有說話。
??“你要休息嗎？”龍馬看了一下時間問道。
??自從蝶裳醒來可以稍微行動以後，龍馬就等她休息後離開，早上一早再過來。其實哪怕在之前蝶裳尚未清醒不能活動的時候，有什麽事也都是找護士來照顧。這些在蝶裳醒來以後玉城都已經有意無意的告訴了她，免得她胡思亂想。玉城也會過來看看，但呆的時間不長，兩個男的在這團團轉，他受不了，更何況有龍馬在。所以如果有什麽東西需要帶，一般都是玉城帶來，龍馬就一直守著。
??蝶裳算了算，從她醒來到現在已經快兩周了。
??“龍馬。”她喚他。聲音依然粗啞。
??“嗯？”龍馬正檢查窗戶，沒有回頭，但答得極順溜。
??“你什麽時候受的傷？”她突然問道。
??龍馬拉好窗簾，沒想太多：“上個月中旬，訓練的時候受的傷，網球肘，常見傷病，不過因為幾個月前手腕也扭傷過，所以想好好治療一下。”
??說完過來她床邊，打開床頭的櫃子：“我就知道初鹿野跟你說了很多……”
??話音未落，他的左手已經被蝶裳握住。
??龍馬的手腕有繃帶，外麵套了一個護腕，白底藍條紋，覆著的繃帶隱約露出來。
??蝶裳握著他的手腕，神情認真嚴肅，查看得很仔細。龍馬微微恍惚了一下，繼而笑了。
??“恢複得還好……你笑什麽？”說完這話蝶裳又因為自己的聲音不開心，神情寂寂。
??“你以前也這麽給我檢查過。”龍馬裝作沒看到她的神情，低頭看著她的指尖，她的手還放在他手腕上，放在那副護腕上，白底藍紋的護腕。
??“看來這個本事你也沒有丟。”龍馬抬頭看她。
??是的，她記得很多人，能自理，也逐漸在恢複說話。她在好轉，唯獨，始終不記得他。
??蝶裳的手蜷縮了一下，她鬆開了手。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龍馬並沒有將這個話題持續太久，這些天以來他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悲喜已經很淡了。甚至現在，他覺得蝶裳在不記得他的情況下能接受他來照顧已經謝天謝地了。
??蝶裳乖乖躺下。
??“我明天早上過來。”龍馬替她掖著被角說道。
??蝶裳看他仔細的給她蓋好被子，又說道：“初鹿野說，過去我是你女朋友。”
??龍馬動作一停。
??兩人四目相對，蝶裳坦然的望著他。
??龍馬靜了一秒，繼續給她掖被角：“嗯。”
??然後他坐下來看她。
??“她真是什麽話都給你說了。”龍馬笑了一下。
??蝶裳微微皺起眉，龍馬猜到她會再問些什麽，但萬萬沒想到她問的第二句是：“那龍崎櫻乃呢？”
??龍馬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麽？”
??“她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嗎？”蝶裳神情平淡，眼睛望著她。
??龍馬：“……”
??蝶裳很嚴肅，龍馬腦海裏卻想的是，這都哪跟哪？
??“這也是她跟你說的？”
??“不是，我猜的。”
??事實上這個過程是這樣的。龍馬沒回來的時候，初鹿野跟她處了一會。蝶裳雖然不熱絡，不過也客氣的回答她的問題。初鹿野跟她相處一會，打量她半天，覺得這姑娘除了冷了點，瘦了點，別的都好。
??然後她發自內心的感歎：“怪不得越前接到電話就往這邊趕，自己女朋友就是上心，你倆般配。”
??然後蝶裳愣住，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說自己是龍馬女友，她下意識的反駁：“我不是……”
??初鹿野也愣住：“不是？”
??“我不是他女朋友。”雖然她也一直在困惑為什麽龍馬在盡心盡力的照顧她。
??初鹿野驚訝了幾秒，聽到蝶裳的話後思索了幾秒，臉皺了起來：“你不會跟那個龍崎櫻乃一樣……”
??蝶裳又一愣，想了一下：“你說的是青學的龍崎櫻乃嗎？”
??……
??龍馬撐住額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嗎？”蝶裳不怕死的茫然的又問了一遍。
??“不是……”龍馬無奈的回答道。
??蝶裳抿唇看他，不是很信。
??“她今年來美國做交換生，龍崎教練托我照顧一下她，就這樣。”
??龍馬也很坦然，以至於坦然到覺得都沒什麽可解釋的。三言兩語就說完了。
??蝶裳看著他，然後轉過頭。
??龍馬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龍馬：“……”
??“怎麽了？”他拍拍她的腿，不明白怎麽突然就不說話了。
??蝶裳沉默。
??龍馬看她沒反應，想了想：“你吃醋了？”
??蝶裳：“……沒有。”
??龍馬又輕拍她：“睡覺不要用被子捂著臉。”
??他站起來作勢要去動被子，蝶裳非常堅持原則，扯著被子跟他較勁。
??龍馬又不敢用力，隻好又換個法子，他重新坐下來。
??“好，你沒吃醋，那你是因為初鹿野說你是我女朋友，又重新喜歡我了？”
??對麵一開始沒動，幾秒種後，蝶裳謔的掀開，看向他。
??她抿著唇，臉色緊繃。
??竟然沒有反駁……
??龍馬訝異幾秒，笑了：“真的啊？”
??“……沒有。”她冷然否定，直直的看著天花板。
??龍馬注視她的眼睛，知道她不識鬧，也不逗她，隻拍拍她的腿：“還聊天嗎？不聊天就乖乖睡覺。”
??蝶裳轉頭看著他。
??他發現，蝶裳這些年眉眼越發倔強了，就這麽怔怔的看著，也看得出眼睛裏簇簇的光芒。
??“你那時候讓我做你女朋友，是因為喜歡我嗎？”她說話直白，像個孩子。
??“不然呢？”龍馬坐下來，托著下巴看著她。
??他覺得這個氣氛很好，蝶裳在今晚不在因為顧忌她的聲音而沉默，這個變化很好。
??“為什麽會喜歡我？”
??“為什麽不會喜歡？”
??“因為……”
??蝶裳突然沉默。
??龍馬撐在床邊看她，等著她回答。
??她經不住這目光，蹙眉，眼睛漸漸黯淡，她抬頭望著天花板：“我想我當初一定是十分不理智，才答應和你交往的。”
??說完這句話，她又轉頭看他。
??“你這麽好的人，不應該跟我這樣的人交往的。”
??龍馬神情溫和，暖融融的小燈搭在他臉上更顯溫柔：“為什麽？那你是什麽樣的人？”
??蝶裳又不說話了。
??她思量許久，看起來很猶豫。
??“我的過去……太複雜了，不大好。”她看他一眼，然後有些的移開眼睛，又看著天花板。
??你不應該跟我一起承受這些的。
??龍馬神情微微變化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過去。
??“你怎麽知道不大好？會對我有傷害嗎？”他輕聲問道。
??“不知道，但我一定會保護你。”
??“那不就行了？”
??“什麽？”蝶裳驚訝。
??“你會保護我，那不就好了嗎？”龍馬理所當然的說道。
??蝶裳：“……”
??她有點不敢置信，微微皺眉，神情嚴肅：“你，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你怎麽能這麽淡定？”
??“你經曆了什麽，你告訴我不就可以了？”龍馬背靠著床沿，扭頭看她。
??蝶裳怔怔的看他，龍馬看到她眼睛有希翼的光芒一閃而過，但還是歸於沉寂——她在掙紮。
??“我有時間，你願不願意說？”
??龍馬望著她。
??他本來想激她一下，問她敢不敢。可到底沒舍得說出口，他還是想尊重她的意願。
??很多年了，他依然這樣選擇。
??蝶裳怔怔的看著他。
??在那一瞬間，她腦海中仿佛投入一顆小石子，劇烈的疼痛在腦海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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