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芪蕭
鶴公府哀嚎遍地，明明剛才還神采奕奕，誰知一回頭就倒地不起。
醫師得出結論，是鶴公年事已高，氣血攻心，加上常年病魔纏身，一氣之下駕鶴西去。
送走張公後，魔尊神情恍惚跌做地上。今日是她百年忌日，也算是為她報仇了。
回想起與她相遇那天，魔尊嘴角不自覺上揚。
記得那日他到人界越安城搜尋墨珩下落，在路邊正好看到一位小姑娘正在行俠仗義。幫助一隻小妖渡天劫，所以最後弄巧成拙，但她本意是想幫助那隻小妖。
墨珩下落不明，他這些年來一直在外尋找，好像很久沒有閑下來過。
加上自己傷勢還未痊愈，他便留在越安城中。
那日正逢人間乞巧節，想起第一次帶妹妹出來玩，就是乞巧節。心情一下子沉入湖底，漫無目的在燈會上逛著。
這人間繁花似錦，雖然比不上魔界奇山異景，但還是有些樂趣。
路邊叫賣聲不止，一聲悅耳動聽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隨著聲音望去，一襲藍衣映入眼簾，正是白日竹林所見的姑娘。
她買了兩串冰糖葫蘆，這時花燈遊開啟，路上行人都往橋上走，藍衣女子護住手上吃食，一不小心沒注意前方，冰糖葫蘆糖漬沾到魔界身上。
藍衣女子慌張的糖葫蘆藏起來，：“是你自己蹭上來的哦，不關糖葫蘆的事。”
“嗯。”魔尊低頭看了看衣服，正打算冷漠離去。
那位藍衣女子，“你受傷了？”
魔尊停住腳步，他的確受傷，隻不過並不嚴重。小小凡人怎麽看的出來？
藍衣女子揮動手裏糖葫蘆，甜甜的說道：“是糖葫蘆告訴我的哦。”
原來是剛才糖葫蘆正好蹭上他的傷口，上麵沾上血味。
或許是覺得她長的可愛，聲音甜糯，讓他心情大好。
他玩味的說：“糖葫蘆沒有你甜。”
藍衣女子羞的臉通紅，低頭慢吞吞的說：“你長得真好看，比我師父還好看。”
‘看來是一位修行之人，年齡還真小，在她麵前，自己就是老大爺吧！’
汪汪汪……
藍衣女子從小懼怕狗狗，聽到狗腳聲，立馬躲到他的身後。
“我叫齊蕭（芪蕭），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門何派？”
藍衣女子後怕躲在芪蕭身後，小聲說：“靈安，師父叫古鄴，我也不知道他是何門何派。”
“古鄴”是他，幾百年不見，居然收徒弟了。能做他的徒弟，想必這位姑娘有過人之處。
靈安等那些狗走了之後，才慢慢回到原位。她此刻臉頰微紅，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她把手中冰糖葫蘆塞給芪蕭後，就害羞的小跑著離開。
被迫拿著冰糖葫蘆的芪蕭，有些無奈。心裏暗道‘這是招惹到人家小姑娘了嗎？’
她的臉就如糖葫蘆一樣紅，靈安一股腦跑到人少的地方，才停來下來。
隻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靈安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湖麵上熱鬧非凡的花燈遊，已經提不起她的注意力。
現在的她，一心盯著手上冰糖葫蘆，舍不得吃它。
屋簷上的芪蕭注視著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魔尊可別盯著我徒兒不放？”
芪蕭收起笑意，來人正是她的師父。
“身為師父，竟然讓徒弟自己出來遊玩。看她樣子，應該是個路癡，你這個師父對她也太不上心。還變成靈犬賴嚇她，我懷疑你是否誠心收她為徒。”
古鄴輕哼道：“與你無關，少女之事，我們老年人就不要參與。因她她是我徒兒，我透漏一點給你。你們之間有緣無分，還望魔尊繼續忙你自己的事。”
芪蕭知道他是百越族人，他說的話自然有他道理。看來他這位徒兒，跟自己會有一點故事。
他說得也對，人魔兩界雖然可以通婚，但是人的壽命太短，不能長長久久，一時的歡愉，要用一輩子來忘。
“告辭。”
芪蕭消失後，古鄴望著湖道花燈遊船，喃喃自語道：“希望為師能幫你度過這一劫，隻要過了這一劫，你便可以登入仙道，問鼎蒼穹。”
屋簷下的靈安，還沉浸在剛剛驚鴻一瞥中。
之後的歲月裏，靈安總是每天都要往相遇的那條街走，就算離開越安城，她總要抽空回這裏一次。
這樣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有一日靈安在除妖時，因為自己修為太弱，被那妖怪打傷。
古鄴因為有急事要辦，不在她的身邊。靈安一路逃至破廟，那妖怪很快追上來。
靈安躲在佛像後麵，那妖怪的氣息越來越逼近，她拿劍的手都出汗了。此刻她緊閉呼吸，聚集靈氣到一處，隻要那妖怪出現，爭取一劍斃命。
地上枯草聲越來越近，靈安做好戰鬥準備。
咚咚咚咚咚咚
終於快要露出麵容，靈安頭也不抬直接朝他攻擊。
猶豫太過緊張，加上低估了自己身高，明明是想一劍封喉，結果傷在他臉上。
“那一擊就是你全部靈力了嗎？那也太不堪一擊。”
這聲音是……他。
靈安錯愕抬起頭，那張日思夜想的臉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對不起，我刺傷了你的臉。”
芪蕭在林中看到她負傷逃跑，猜想她應該遇到危險。因此一路跟了過來，果不其然她被一隻妖盯上。
聽當地人說，那隻烏骨雞為禍人間，霸占良家婦女。他身為魔界之尊，怎麽能放任那些妖破壞規矩，所以就把他打死。
想要進來看看她的傷勢，結果她不分青紅皂白先給自己來一劍氣。
算了，看在她年幼，不跟她計較這些。
故而安慰她說：“沒事，傷很快就好了。”
靈安：“也對，我這點修為不足以傷害你。”
看她樣子，好像有些失落。這傷他片刻就能恢複，算了，她是小姑娘，給她麵子，不在她麵前恢複。
“想什麽，小傻瓜。我的確很厲害，但是你也不差。”
“是嗎？”靈安驚喜抬頭，他在誇自己，師父都沒有誇過自己。
‘看來古鄴那家夥對這個徒弟不滿意啊，這個可愛又甜的徒弟，她還有什麽不滿意。難道他喜歡凶悍，常常跟他作對的徒弟？’
芪蕭捏了捏她的臉蛋，寵溺的說：“是的，你很厲害。剛剛我之所以呢輕而易舉殺了那隻烏骨雞，就是因為你傷了他，不然我那會這麽輕鬆。”
靈安心中雀躍，臉頰不自覺發紅，嬌羞的埋下頭，不好意思看芪蕭。
小聲說道：“謝謝你。”
芪蕭起了玩心，故意的說：“你說什麽？我沒有聽到。”
“我…我說謝謝你。”靈安臉頰更加紅潤，整個人都很緊張。
後麵的時間，兩人基本上形影不離。
等古鄴辦完事，找到她時，發現已經晚了，徒弟跟別人跑了。
他們二人成親，古鄴極力反對。甚至他威脅要把她逐出師門，靈安在古鄴屋前跪了三天三夜，跟著芪蕭回到魔界。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魔尊麵前，淚水早已布滿他滄桑的臉，一切都悔之晚矣。
當年那麽快娶她，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鶴公想要魔尊娶他女兒，所以魔尊才會決定這麽快娶靈安。
在她懷孕期間，聽到有墨珩下落。以為有三魔將保護她，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沒想到那醫師女子居然把她引到沁芫湖底，讓她和芪蘅見麵，還被別人知道。
他連夜趕回魔界時，正好看到芪蘅誤傷了她，最後她難產而死。
芪蘅暴露在魔宮中，他們都說她是芪族後人，要斬草除根，非逼著自己殺了她。
他看到妹妹眼中對自己恨意，她還在怪他。
芪蘅傳音入體，對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傷她。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你殺了我吧，沁芫湖底有一具死胎，把我的心給她，讓她代替我活下去。”
“妹妹，你瘋了，你先走，我會讓人拖住他們。你嫂子不會怪你，你現在好好聽話，趕緊跑，聽懂沒有。”
芪蘅苦笑著，她躲了一輩子，現在不想躲了。
隻見她一掌打傷自己，最後祈求著他：“哥哥，小妹最後一次叫你。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白亦，你一定要完成我最後的心願。”
芪蕭想要上前救治她，被魔閆攔下，他提醒魔尊，現在他是魔尊，不是芪蘅的哥哥。如果現在救她，一切都付之東流。
魔閆：“屬下請命處置犯人，還望魔尊請在宮門外，尊後性命堪憂。”
芪蕭現在腦子一片混亂，他不能讓自己妹妹這麽死了，他要救她，要救她，誰也攔不了。
門外古鄴直闖魔宮，那些魔兵不是他都對手。
古鄴憤恨的看了一眼芪蕭，就進入寢殿中。他想傳輸靈氣給她，幫她順利生下來。
當他隔著窗簾看到裏麵場景時，古鄴呆住了。
靈安懷的雙胞胎，她心脈嚴重受損，胎體還有毒素。現在她為了生下孩子，自毀靈力。肉身開始消散，她滿頭大汗看著窗簾外的古鄴。
竭盡全力的說了五個字，“師父，對不起。”
門外芪蘅倒在血泊之中，屍橫遍野，她艱難的祈求芪蕭，希望他能取出自己的心，她不想再痛苦下去。
每天都活在悔恨中，她想念白亦，可又不敢去見她。她想換一個名字，重新回到他身邊。
魔尊想不起來，他當時是如何下定決心，親手殺了自己妹妹。
隻記得天亮時，魔閆稟告自己，靈安死了，孩子死了一個，他的親妹妹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