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下冰山
前方凶吉未知，但想到孩子們此時生死未卜，李未晞還是堅決地邁了進去。
一入陣門，便感到陰風陣陣自陣中心襲來，抬頭一看，天空呈現一片血紅色，不時有哭泣之聲從天際傳來，令人不寒而栗，饒是李未晞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忽然血紅色的天空中裂開一道裂痕，其間漆黑如墨，仿佛地府前流淌的那條冥河，而天邊的紅雲，正如岸邊大片盛開的曼陀羅花。那裂痕越來越大，逐漸遮天蔽日，定睛一看，竟是大片的烏鴉群。
“糟糕，著他道了！”李未晞一驚，而四麵八方，傳來聲如洪鍾的人語。“嗬嗬，想不到被你找到了這兒，我還真是佩服你的勇氣，竟然敢孤身闖我幽冥大陣。”正是那個令人作嘔的聲音，“可惜呀，對付我，你還遠遠不夠。”
果然如她所料，許晟石就是凶手，他假借出差，卻在這兒幹此等喪盡天良的勾當。想到這兒李未晞便恨得咬牙切齒，從袖中抓出有限的幾枚雷符，朝天邊擲去。雷符化作天雷滾滾，比龍虎山天師府的雷法也不遑多讓。
那烏鴉撞上雷符，便擊得粉碎，怎奈何鴉群過於龐大，雷符再強橫，也不過投石入海，徒有微瀾。
那個惡心的聲音再次出現，他輕蔑地笑道:“嗬，我勸你還是不要自不量力了，熒熒燭火，也想照亮無盡永夜？你乖乖在這等著，待我功法大成，那個張道生來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不過，你大概是等不到那時了。”說話間，鴉群已步步逼近。
李未晞聽了更加惱怒:“別癡心妄想了，就在此處，我便結果了你!”說著，她又摸出一張神火符，默念口訣。神火祛邪破厄，可燒不祥之物，若能從包圍裏燒出一個大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許晟石怎會給她這個機會，“別做無謂的掙紮了，你這種魯莽的女人，什麽也改變不了。”
話音剛落，隻見一股強大的黑色氣團從地上出現，頃刻間化為一雙有力的大手直擊李未晞的頸部，力量之大讓她瞬間喘不過氣來。
幾乎同時，無數烏鴉撲向她的身體，啄食撕咬她的肌膚，仿佛淩遲之痛。巨大的痛楚令她幾乎昏厥，她想大喊，可張開喉嚨卻叫不出聲……她似乎掉入了一個黑暗的洞中，身體無盡的下墜，下墜……
黑暗中卻忽然有白光浮現，是幻覺嗎……
“未晞！”……“未晞！”……“你這個畜生！”……“未晞，醒醒，已經沒事兒了。”……“未晞，都結束了，你挺住，我們很快就出去了。”……都……結束了……嗎……孩子們……都沒事兒吧……
李未晞隻感覺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一雙結實的雙臂環抱著她，四周都是光，很亮。
翌日，李未晞在全身的疼痛中醒來。“這……”李未晞緩緩爬起，頭腦一片空白，“我這是在……許晟石那個畜生呢！孩子們在哪兒？！”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回到那個逼仄的公寓，並且躺在她那狹小的木床上。
遠處的大彪蹦躂著跑來，搖晃著尾巴親熱地趴在她的床邊，李未晞愣了一下，又伸手順了順它的金毛，光滑柔軟的手感令她莫名感到安心。可沒多久，她又猛地起身，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就決不能放鬆，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她渾身上下已沒有明顯的傷口，想必是有人以玄妙道法進行了救治，可身體的虛弱是無法彌補的，盡管憑毅力站起身，卻是行一步也極為艱難。
恍惚間，她聞到廚房裏傳來飯菜的香氣。或許是身體太過虛弱，產生的幻覺，她想著。可那香氣十分真實，廚房裏也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這廚房已經好幾年沒用了，上次她做飯，差點把整棟房子都燒掉，而她，果然還是安安分分當一個吃貨比較合適。廚房裏的人，會是誰呢？
正想著，廚房裏的人剛好出來，手上還端著兩盤香氣撲鼻的菜。
“李老師，你醒了啊！”說話的竟是前幾天她剛得罪過的王海生，“你身體虛弱，還是先坐下吧。”王海生說著將菜和筷子放到床邊。
“唔……”李未晞感覺眼前的一切極為不真實。
“這是我剛炒的兩個菜，裏麵加了調理元氣的食材，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沒法運功，還是吃一吃這人間煙火來恢複體力為妙。”這個跟木頭般的男人不知今天怎麽這麽話癆。李未晞也不言語，倒是饒有興趣端詳著他。
這個男人曾經讓她莫名反感，可經曆最近這些事之後，她卻對他產生了諸多好奇，甚至跟他在一起時，會有種該死的安全感。她盯著王海生的臉，這是一張宛若石刻出來的麵孔，略顯蒼白的臉仿佛一層皮繃著，沒有一絲多餘的肉，他的鼻梁微微聳起，眼睛似睜未睜，卻時刻流露出堅毅，略微下垂的眉梢又讓人感覺他總有鬱結。
這張麵孔夠不上大眾眼中的“帥”，卻又極為順眼。王海生見李未晞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不禁麵色微紅。
“我想你大概很想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吧。”為避免尷尬，他連忙岔開話題，“許晟石的行為早就引起修管委注意了，這幾天我們督查辦和安保部的人都在著手調查，我前兩天去陵園收集鬼魂也是為了這一戰做準備。我之前賣守魂丹給他也就是為了套出關於他計劃的信息，可想不到這老狐狸口風嚴得很。然後今天上午，也不知為何你就失聯了，我就懷疑與這件事有關。詢問了很多老師，才從物理部的顧一帆口中得到一些線索，據我推測，你必然是自己孤身犯險了，於是帶著幾位督查辦和安保部的探員尋到那裏，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兒，又是怎麽進來的？”李未晞終於開口，關注點卻有些奇怪。
“我……”王海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弄得有點不知所措，甚臉上的紅暈更深了，“我以前路過這附近看見過你走出家門，另外鑰匙，在你褲兜裏……”他極力辯解，生怕被誤會。
李未晞倒也不追問，轉而又問到：“孩子們怎麽樣了，許晟石被抓住了沒？”
王海生緩緩作答，語氣有些沉重：“孩子們都沒事兒，雖然陰陽之氣被透支，但服用養元丹可以慢慢調理回來，現下心理谘詢室的林靜老師正在用明魂術消除他們這段記憶，比較他們都是普通人，這段記憶對他們有害無益。至於許晟石，他似乎早有準備，我們倉促趕來，還是讓他跑了，而且我們猜測，他似乎並非獨自犯案，戰鬥過程中還有實力不俗的修真者暗中援手，這才讓他有機會逃跑。”王海生的話裏透露著幾分遺憾。
李未晞聽說孩子們得救了，終於鬆了口氣。無奈身體太過虛弱，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卻還故作鎮定地說:“我沒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會兒。”
王海生看她這樣子，盡管有些心疼，卻也無奈，隻好說:“好，那你好好休息，這幾天就別想這件事了，我和其他人會盡快將他捉拿歸案。”李未晞微微點頭，王海生也不舍的走出門外。
“怎能不想！”李未晞抬頭看著天花板。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龐雜，背後隱情絕不會這麽簡單，可她現在能做的，似乎也隻有等待。
“他做菜還挺不錯。”李未晞夾起一個蝦仁放進嘴裏，“話癆時的樣子也還挺……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