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對不識
黑氣如潮水般湧來,絲毫不給王海生任何躲閃的空間。
王海生腳下踏起淩波,步步蓮花,又疾如閃電,硬生生從黑氣織就的天羅地網中踏出一條生路。
那黑氣詭異至極,之前左手格擋過的地方已經冒起黑煙,靈氣在逐漸消散。這種力量……似乎之前見過?
那天夜裏,鋪天蓋地的黑手,與眼前的黑氣如出一轍,雖然形態不同,但特質幾乎一模一樣,威力上甚至更勝一籌。
李未晞,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可王海生此時無暇思考,黑氣寸步不讓地逼近他。盡管速度上原遜於自己,但黑氣越積越多,且絲毫沒有消散的趨勢。
這樣下去,隻能是溫水煮青蛙,當黑氣積攢到一個量級後,他將再無機會逃脫。
眼下最好的辦法,是盡快撤出這個空間。
可若是如此,他此番進來的意義又何在?
何況,讓李未晞一個麵對這一切,他做不到。
而且李未晞現在這種狀態,他有一種直覺,若是他輕易離開,或許就再也見不到原來的她了。
那麽,即便眼前是萬丈深淵,他也絕無後退的理由。
“未晞。”王海生忽然停下,“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你千萬要挺住,不要被心魔控製失去理智。”
李未晞聽到這話,心裏一震,黑氣忽然停止下來。她雙手抱住頭,仿佛抗拒著什麽。
王海生抓住機會,迅速貼近她身邊,掌中靈氣凝聚,將寒氣送入她體內。四周的空氣劇烈抖動,大團的黑氣破碎開來。
李未晞受此一擊,硬生生向後退了幾步,發出痛苦的悲鳴。
……
為,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是來救我的嗎,那我,為什麽要抗拒。
“還不明白嗎,殺了他,你才有機會出去,這是我給你設置的考驗。”一個古怪的聲音在李未晞腦海中響起。
不行,不能這麽做。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記得,他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嗬,他是一個影子罷了,殺了他吧,用我賜予你的力量,不要有負罪感。”那聲音低語到。
影子嗎……所以,殺掉也無所謂嗎?
“是啊,殺掉也無所謂的。”
黑氣再一次從李未晞身後凝聚,並且迅速向前突刺,將近在咫尺的王海生穿透。
王海生的靈魂破碎了一角,但靈魂碎片卻包裹住氣團,一點點將黑氣吞噬下去。
“為什麽會這樣?這個人!”聲音在李未晞腦海裏驚呼,然後又忽然消失。
李未晞眼裏閃過一絲晶瑩,忽然兩行淚水從她雙眼流下。
王海生破碎的靈魂癱倒在她懷中。
下一秒,天崩地裂。世界徹底崩塌,連同最後一道尚未打開的門也湮滅。
……
“嘖,幾乎差一點成功,這家夥,是不是過於礙事了。”黑影說到。
……
李未晞從病床上驚醒。
“我這是,在哪裏?”李未晞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癱坐在病床上,長發垂過床頭。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這麽想著,李未晞穿上拖鞋便衝出病房,連衣服也未來得及換。
“啊嘞?這不是上次的那位女病人嗎。”一名護士對她身邊的同事嘛。
“喔,可不嘛,她怎麽又跑出來了?”同事答到。
……
“我怎麽,會在這裏?”王海生艱難地爬起,腦中劇烈地疼痛。
記憶中,他還在學校上課,下一秒,便出現在自己家中,伴隨著大腦極度的不適。
眼前擺著一枚四色的玉佩。
“這是啥?真是奇怪,我家好像也沒有這種東西吧?”王海生好奇地將那塊玉拿起。
那塊玉做工雖然精致,但卻毫無靈氣。
“哎,管它呢,家裏留下的東西也不少,或許我沒注意罷了。”說著將玉隨手一丟。
那塊玉躺在書桌一角,忽然裂作四瓣。
“誒,對了,我是啥時候當上老師的?”王海生心下疑惑,“哦,對對對,我記起來了。可我昨天不才應聘嘛,怎麽就開始上課了?”
靈魂的破碎,似乎讓他有些神經大條。
……
李未晞跑到街上,極力想尋找些什麽,似乎有東西丟失在了風塵中,可她卻不知從何處尋覓。
她隻能跑,向前跑,好像要被什麽東西追上。
她回憶起了父母忽然離開,回憶起了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生活……除此之外,仿佛一片空白。
她跑到上學的高中,眼前都是陌生的麵孔。她跑到自己班上,不認識的老師在給不認識的學生上課。
“這人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嗎?”路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身藍白條紋的衣服,好像電視上醫院裏的病號。
路人的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她很恐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
回家!她突然產生了這個衝動。
哪怕遍體鱗傷的時候,她起碼還有一個家可以逃避一切。
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任外麵驚濤駭浪,也傷不了她半分。
想著,她加快了腳步,走了幾步,又跑了起來。
她跑過馬路,疾馳的汽車向她鳴笛;她翻過護欄,行人對她指指點點;她擦過地攤,攤主對她罵罵咧咧。
她隻有一個執念,她要回家。
在街角,她撞進一個男人懷裏,兩人各退了幾步,李未晞跌坐在地上。
她的手磨破了,可她不在乎,爬起來繼續跑。
“喲,這哪家醫院跑出來的瘋女人啊,走路不長眼啊!”王海生拍了拍衣服,衝著剛剛撞了他的女子的背影大罵。
“誒喲,這女的我怎麽好像打哪兒見過?”王海生自言自語。
……
李未晞氣喘籲籲地跑到家門前,邊上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變化,那扇門卻並沒有變。
可她搜遍全身,並沒有找到鑰匙,她猛烈地拍門,雖然明知道沒人會回應。
她終於承受不了,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現在,她連最後的去處也沒有了。
然而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門裏站著一直渾身金毛的大狗。
李未晞看門打開了,停止了哭泣。
她走進門裏,雖然有些變化,但大體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在我家的,但你也是沒地方去嗎,小狗?”李未晞看著這隻並不小的狗子說到。
狗子汪地叫了一聲。
“那你以後就住我家吧?”李未晞過去抱了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