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虛則實之
六柄飛劍化成六道流光，向六個方向飛去，光輝照得天空五彩斑斕。須臾間，一座劍陣巍然挺立，劍氣翻湧，將戰場切割開來。
這套太元劍陣原本來自於古書，布陣需至少六人，然而純陽子道行高深，又一人可同時操控六劍，竟獨自一人擺出整座大陣來。雖然不如古書記載的那般驚天動地，但在道法頗為匱乏的現代，也算得上是能派得上號的恐怖道法。
“我原本念爾等修行不易，又如此天賦異稟，還有些愛才。但既然你們已墮入魔道，正邪殊途，就休怪我痛下殺手了!”純陽子怒發衝冠，六劍之間聚集的靈氣也極速流動起來。
“師叔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秦夙莫驚慌地問到。
然而純陽子卻毫不理睬。
“看來，是李未晞的原因，我也覺得她的功法頗為奇怪。”葉嵐剛緩過一口氣，捂住胸口艱難地說。
“怎，怎麽會?”秦夙莫看了看葉嵐，又看了看李未晞。
李未晞此刻已完全被濃黑色的煙霧所包裹，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臭道士，你又來壞我好事，你已經忘記當年的教訓了嗎。”詭異的話語從李未晞口中說出，然而卻全然不是她的聲音，這股聲音透露著蒼白而古老。
“哼，貧道這十二年來苦修法術，等的就是這一天，當年你果然沒有根除，怪我師兄沒能下殺手，這次，便讓我幫他斬除這禍根!”純陽子目光如炬，語氣堅定。
“手下敗將，也不顛顛你有幾斤幾兩?本座便是隻使幾分功力，且看你能招架多久。”李未晞滿嘴不屑，她的神色極為恐怖，眼睛裏閃爍著邪魅的黑紫色光彩。
“未……未晞姐姐……”秦夙莫不可思議地盯著李未晞看。
“她，已經不是李未晞了。”葉嵐搖了搖頭。
李未晞忽然茫然地偏過頭來，眼中全然是陌生的神色，可僅僅是一瞬，又把頭側了過去，死死盯住純陽子。
純陽子拂袖一震，六柄劍的劍氣化作無數道流光向陣中心凝聚，黑，白，綠，紅，藍連同透明的六種光在天空中閃耀，仿佛焰火般絢爛。
這些光得移動並不算迅速，但井然有序，像是排兵布陣，富有規律和節奏。
“我且看你如何破得這劍陣!”純陽子眼神極為自信，好像全然忘記了十二年前那個恐怖的夜晚。
李未晞嘴角輕勾，毫不在意。同樣無數道黑氣環繞她身體盤旋，這些黑氣不斷從她體內湧出，又不斷被吸回體內。
她並不主動攻擊，反像倒是想看看純陽子到底能玩出什麽花樣。
這幾乎是對自己實力過分的自信。若是此時突然出擊，自然是打斷純陽子最好的時機。
盡管他留了一縷無相劍氣自保，但比起這數量驚人的漫天流光，完全是不足道哉。
可李未晞，或者說，正在操縱李未晞身體的這個人，斷定自己的實力能碾壓，完全不必懼怕純陽子使用任何他意料之外的招數。
純陽子也是無路可走才出此下策。他原本知道，自己麵對的東西不是常理可以想象的，肯定不敢怠慢，若不使出十二分實力，則完全不可能應對。
十二年前的陰影，仍然懸在他心間，久久不能彌散，練功經常因此失神，冥想時經常為此驚醒。
那是黑色的夢魘，吞噬人間一切的光。
這太元劍陣，他本來是可以一人使出，但在沒有人掠陣護法的情況下，他是幾乎毫無防禦能力的。
畢竟如此大陣，消耗的精力和靈力都是不可想象的，何況是他一人使出，所以他根本抽不出哪怕一成實力進行有效的防禦，此招一出，成則全勝，敗則必死。
流光卷作漩渦，懸在李未晞頭頂上方。然後一點點匯集，壓縮。
幾分鍾後，光芒初步形成劍的形狀，那巨劍劍柄高上雲霄，劍尖直指大地，不知高有幾百幾千米，如一座山般巍峨聳峻。
“哈哈，都這麽久了還沒好嗎?你果然還是像當年一般弱。”李未晞滿嘴嘲諷。
純陽子的道心卻並未因此受到辦法動搖，他隻是全神貫注，引導著神劍降臨。
既然對方沒有要偷襲的意思，純陽子終於便連最後一絲防備也放下了，他隻想投入所有於此一戰，全無半分保留。
他的靈魂已經與大劍何為一體，神劍太元，即將降臨人間。他的精神世界中，隻有劍魂和劍本身。他所做的一切，隻是引導此劍從天而降，對眼前的滔天罪孽進行聖裁。
以至於他完全沒辦法注意到李未晞欣喜若狂的神色。
“是，是這樣，就是這樣，在專注一點!”她的內心在怒吼。
“師叔祖，小心!”秦夙莫忽然喊到。
純陽子卻既沒有聽到，也不會想到說的是自己。
純陽子更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的黑影，與十二年前的黑影，並不是同一個。
或者說，並沒有相匹配的實力。
之前的狂狷輕蔑，不過是故弄玄虛，虛張聲勢，它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彼徹底傾巢而出，自然要趁虛而入。
純陽子還是想錯了，他用平常人類的想法來揣摩這種超乎常理的生物，可殊不知，這是一種在情感上幾乎沒有弱點的東西。
他不需要道德，也不需要虛榮，沒有任何需要顧忌的東西和不能用的方法，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實際上，它壓根就沒有情感。
如果有，那也是在它意料之中，故意暴露給敵人，以混淆視聽的錯誤消息。
這次，它下了個注，且賭得很準。
黑色的觸手已經紮入地底，在地底不斷蔓延，緩慢而悄無聲息。
在秦夙莫發覺時，早就為時已晚。
地麵崩塌，四道觸手破土而出，僅僅一瞬就穿透了純陽子的胸口。
純陽子驚異的瞪大了雙眼，然而眼神在片刻後便突然黯淡，嘴角掙紮了一下，還未說出半個字便又鬆弛下去。
終於，他的眼神空洞起來。
原本懸掛在空中的六柄劍七零八落掉到地上，像普通鐵劍一般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即將完全成型的太元巨劍也瞬間崩塌，流光四散而去。
毫無防備之下，這次突襲比攻擊周焱那次還要簡單。
但黑影並沒有要殺死純陽子的意思，在這之後，便毫無預兆的收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