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無憂道人站在敞開的院門前，靜靜地看著腹部纏著布帶，頭發略微淩亂的韋玉虎，慢吞吞地從院子自帶的水井中打水。
他伸手在院門上輕敲了兩下，抬腳跨過低矮的門檻，進入了小院兒。
“你是來找白大夫的吧？他已經離開這兒，回仁心門了。”韋玉虎聽到敲門聲，頭也不抬地說。
“貧道是來找韋居士你的。”無憂道人開口道。
韋玉虎手裏剛從井中好不容易才提上來的水桶，驟然墜落，重新回到了井水的懷抱。
“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無憂道人。”
！！！
虎蛟幫在江湖中雖然隻屬末流，但韋玉虎身為虎蛟幫前任大當家，對五個榜單上排名前二十的人物，還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無憂道人這種自踏入江湖，便在青鬆、青山、絕巔三個實力榜單上一路霸榜的天驕，那更是耳熟的不能再熟。
江湖武林中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聚賢山莊的無憂道人最是嫉惡如仇？他每年都會出莊兩次，將一些罪大惡極的人或者勢力頭目或是斬首或是擒住，再送往當地官府歸案、定罪；他以多年的實際行動讓所有江湖人知道：江湖不是法外之地，絕不可仗武行凶、無法無天。
韋玉虎心知肚明，就算虎蛟幫的精銳沒有被那個神秘人滅殺在鑫海山穀，恐怕遲早也會迎來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無憂道人。
“道長為我而來，可是因了黎府？”韋玉虎內心了然地問。
“正是。”無憂道人點頭。
撲通。
韋玉虎直接硬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強忍著腹部傷口傳來的劇痛，雙手撐地，一下下地對著無憂道人磕響頭，邊磕邊懺悔地說：“玉虎自知罪無可赦，死後必然要下地獄受千年刑罰；但螻蟻尚且偷生，隻求道長您今日能饒我一命，讓我用餘生來好好的贖罪，玉虎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道長給玉虎改過自新的機會，玉虎求您了！求求您了！”
無憂道人沒有言語，靜默地看著韋玉虎痛哭流涕地說著懺悔的話，他人老成精，眼光獨到，自然看的出來磕頭告罪的韋玉虎是真心悔過，誠意想改。
但是，殺了人，說句：對不起，我錯了。被殺害的人難道就能活過來麽？
若是給了殺人者重新來過的機會，那麽能否讓被殺害的人也能擁有重新活著的機會？
無憂道人相信韋玉虎此時此刻的悔過是真心真意的，他確實認為自己錯了，也確實想要彌補。可這悔改建立在他如今已經一無所有，自己還可能抓他去官府歸案的基礎上；若是給他機會東山再起，他必然還會同以前一樣，帶著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人一旦走慣了歪路，再想回到正途，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
為何金不換？
因為回頭太難。
韋玉虎腹部的傷口，因為他這一番劇烈動作，重新崩裂；新鮮的血液從裏及外，逐漸洇透白色的布帶。
無憂道人終於開口，道：“貧道今天若饒過韋居士你，如何對黎府無辜慘死的冤魂們交代？對過往被居士肆意殺害的人交代？…有些事不能做，有些錯也犯不得，你如今要機會改過自新，當初為何不給被你殺掉的那些人活著的機會？”
韋玉虎一聽無憂道人這麽說，頓時明白自己沒可能得到被饒恕的機會了；他的臉色迅速灰白下來，冷汗一滴滴掉落在地麵上，聲音幹澀嘶啞地問：“道長想怎麽處置我這個罪人？”
“送往銘陽府衙歸案，你的罪與刑罰，自有大夏律法來判決。”無憂道人聲音平和地回答。
“……好，玉虎願隨道長歸案。”韋玉虎咬著後槽牙，萬分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無憂道人終於高看了韋玉虎一眼，要知道不是沒有人在自己找上門去時，向自己跪地磕頭認錯的；但往往自己隻要說出要送他們去官府歸案，立刻、馬上，十個裏有九個半都會站起身就逃，韋玉虎倒難得是那沒逃的半個。
韋玉虎倒是想逃，可就算他此刻沒有身負重傷，再給他兩條腿，他也跑不過武功天下第一的無憂道人啊！
無憂道人重新幫韋玉虎換了藥，包紮好了傷口，將他雙手反綁，帶著他一路到了銘陽府府衙門前；告知差役這是虎蛟幫大當家韋玉虎，沒等差役反應過來，老道長已經飄然走遠。
………………
“師妹，你看為兄身上這傷也好了，你是不是該回你的西廂房去住了？”段明朝盤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對拿著掃帚正在掃地的段今生，試探地說。
這幾天，為了方便照顧段明朝，段今生將自己西廂房中的矮塌和被褥搬了進去，就放在段明朝睡床的對麵。
段明朝雖然覺得別扭，但誰讓他當時生活不能自理呢？如今終於傷愈，無論是為了自己的私人空間，還是為了師妹的名聲，都得讓她搬回西廂房去。
“師兄不願和我一起住？”段今生停下動作，向段明朝望過去，疑惑地問。
“當然不是，不是是，是不是……哎呀，亂套！總之，陳夫子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你不能和我住在一個屋裏。”段明朝絞盡腦汁終於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
“我沒和師兄你同席吖。”段今生不解“這幾天都是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矮塌吖。”
“再說了，師兄你七歲了，可我才四歲，等我七歲的時候，師兄再說這話吧。”
到那時就晚了！
段明朝扶額無語，感覺每次勸服自家師妹，心和腦子都累的不要不要的。
“師兄，其實我現在特別怕黑，因為黑天一到，阿娘就再也回不來了，我…我怕師兄你也會這樣，所以我才和你一起住，睜開眼睛看到師兄我才能放心睡覺。”段今生說著說著，漸漸低下了頭，小小的身影顯得落寞極了。
段明朝一見她這個樣子，慌忙從石凳上蹦了下來，幾步來到段今生的身邊，將她摟進懷中安慰道：“別難過，師兄的東廂房讓你住還不行嗎？隨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段今生在段明朝懷中露出一個安心得笑，點點頭，聲音甜糯：“謝謝師兄。”
然而，段今生並沒能在段明朝得東廂房中一直住下去，無憂道人夜晚回到山莊，發現他們師兄妹竟同住一屋，很是不悅地訓斥段明朝：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嗎？
之後，無憂道人難得板起臉來，勒令段今生立刻搬回西廂房，不得再和段明朝同室而居。
乖乖地把矮塌和被褥搬回西廂房，夜裏躺在床上的段今生覺得，自己總是在連累段明朝，讓他不是因為自己挨罵、就是挨打。
段今生滿臉是淚，她咬著被角，將哭聲盡數吞入喉嚨，暗暗發誓：我要變得很強很強，變得聰明懂事，絕不再讓師兄因為我受罰了。
段今生要好好保護段明朝一輩子。
第一卷完
………………
明天就是第二卷了，說實在的，第一卷我寫的心力交瘁，一是不習慣寫滅門、複仇這種沉重題材的事，二是男女主角太小了，很多騷話根本說不了。
好在明天就開啟第二卷了，這一卷將主要描述他們二人青梅竹馬、雞飛狗跳的山莊生活，還有和別的小夥伴發生的友情與衝突。
希望大家能夠喜歡下一卷裏的少女段今生和少年段明朝，以及他們表麵正經，實則逗比的師父無憂道人。
鞠躬感謝大家看到這裏，讓我們一起開啟第二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