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陛下手中的刀
承天門街,錦衣衛北鎮撫司。
早朝剛剛結束,田爾耕便知道了消息,點齊人馬便要出發前往遼東。
錦衣衛指揮使劉僑把這項重任交給了田爾耕,其一,此人心狠手辣,心思縝密,確有本事。
其二,這是朱由校欽點的指揮同知,將來有可能要接手錦衣衛,做指揮使的。就算這趟差事出了差錯,我老劉也是安排了陛下您看好的人辦事,最後追究下來責任不會太大。
劉僑心裡是如何想的,田爾耕自然心知肚明,但是這也是自己一個表現的機會,自然事無巨細,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已經全部準備妥當,田爾耕腳尖一點,便跨上了馬背,回頭對著旁邊的劉僑一拱手,道。
「田某這就出發了。」
劉僑抬頭看了看田爾耕,說道。
「對於我等,差事辦成了,不是本事。把事辦漂亮了,才是我等的功勞。」
田爾耕嘿嘿笑笑。「多謝指揮使提點。」
相同的一幕在東華門旁,東緝事廠的官署中也在發生著。
魏忠賢的轎子剛到了官署門口,傅應星便趕忙跑來攙扶。
看著這個得到皇上器重,權勢日益高漲的舅舅,傅應星諂媚的笑道。
「舅舅,你說陛下的內帑到底有多少錢啊?」
嗯?魏忠賢察覺出了不妙,問道。
「你想幹什麼?」
傅應星看出了自己舅舅的不快,還沒來得及解釋。便看到道魏忠賢一隻大手扇掄圓了,扇了過來。
隨即,便聽魏忠賢怒罵道。
「你聽好了,敢動其中一分錢,我扒了你的皮!」
魏忠賢清楚自己的定位。文臣們還能在皇上面前玩個法不責眾,自己如果踏錯一步,那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
陛下為何用自己,一是信任,二是現今只有東廠和錦衣衛能夠替陛下把錢從文臣手裡扣出來了。
看著自己這個外甥仍然一副懵懂的樣子,魏忠賢語重心長的說道。
「記住,咱們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如果這把刀不能為陛下傷人,反而會傷己的話,那麼陛下會毫不猶豫的把刀扔掉,再換一把刀。」
「知道刀被扔掉的後果是什麼嗎?」
傅應星想起了舅舅常和自己說的王振,劉謹之流最後的下場,不由打了個寒顫,趕忙說道。
「知道了舅舅,我知道錯了。」
看到傅應星幡然醒悟的樣子,魏忠賢暗暗點頭,繼續說道。
「到了淮北之後,要向百姓們宣揚,這是陛下挂念百姓出的自己私房錢,不能讓陛下的錢白花了。」
要不怎麼說歷史上魏忠賢能夠身居高位,得皇上器重呢。善於體察聖意便是重要的一點。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朱由校還是懂的,錢花了得能收攏民心。
總不能自己出錢,最後讓文臣們摘了桃子。
所以,當朱由校聽說了魏忠賢的安排后,一高興,大手一揮,擢魏忠賢為司禮監秉筆太監。
這一下算捅了馬蜂窩了。
雖然早朝上宣布的吏員轉官的政策還沒過去幾天,但是有一些心思細膩,敏感的文臣已經回過味來了,這是要絕了科舉士子們的根啊。
不肖幾年,當吏員通過這一途徑做官的人越來越多,官職越來越大,到時勢必會壓縮科舉士子的生存空間。
正準備聯合眾臣聯名上書,堅決反對之時,宮裡傳出了消息,魏忠賢被提為了司禮監秉筆太監。
現在的魏忠賢已經集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於一身了,而且還親得陛下賜名,可謂得寵至極。
文臣們一看,這是要出現一個和王振,劉謹一樣的權閹啊。
於是紛紛上書彈劾,聲勢浩大,奏疏迅速堆滿了乾清宮朱由校的桌前。
得到消息的魏忠賢慌了,連夜跑到乾清宮,跪在朱由校的面前。
痛哭流涕,陳述冤情。
「陛下,奴婢完全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逾越。請陛下明察。」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一臉委屈的魏忠賢,朱由校走過去,笑著踢他一腳。
「你個老貨,朕何時怪罪你了,還不快起來。」
偷眼看了看朱由校確實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魏忠賢終於放心了。
諂笑著站了起來。
「老奴謝陛下不殺之恩。」
心裡卻早已將那些彈劾他的文臣們記恨上了。
好啊,咱家還沒有找你們麻煩呢,你們這些酸儒卻想要至咱家於死地。
朱由校看到魏忠賢眼中一閃而過的兇狠,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朕還是信任你的,好好乾。」
這句話給了魏忠賢莫大的鼓勵,瞬間,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心裡更有底了。
看著朱由校現在心情好,魏忠賢趁熱打鐵,說道。
「皇爺,後宮不可無主啊。客氏乃是皇爺的乳母,不如封為奉聖夫人,替陛下打理後宮,這樣陛下就可專心國事了。」
這是有點蹬鼻子上臉了啊。
朱由校眼神瞬間冰冷下來,轉頭看著一臉諂笑的魏忠賢。
「客氏找你說情了?」
看到朱由校冰冷的眼神,魏忠賢知道自己有點飄了,趕忙解釋道。
「是……不是……老奴……」
還沒等魏忠賢說完,朱由校對站在一旁的王朝輔吩咐道。
「朕並非薄情寡恩之君主,客氏服侍朕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賞銀一千兩,令其返回原籍吧。」
王朝輔和魏忠賢同樣愣住了。
記得陛下打小就和客氏親如母子一般,自從陛下登基以後,客氏也憑藉著和陛下的情感,在宮裡水漲船高,漸漸有掌控後宮之勢。
雖然陛下登基后便不再見客氏了,可那不是因為國事繁忙嗎?怎麼突然會下這樣的決定?
「嗯?」朱由校不悅的聲音響起。
王朝輔清醒了過來,連忙答應。
此時,魏忠賢已經汗流浹背。剛剛還因身兼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兩職,得皇上器重而飄飄然,現在便迅速被打落下地獄。
古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得時刻保持本分小心,魏忠賢深刻的感覺到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個三十幾歲,長相嫵媚的婦人,在乾清宮門外已經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了。
一臉無奈的王朝輔看著眼前的客氏說道。
「客夫人,還是請即刻出宮吧,皇爺還沒起床呢。」
客氏眼中落滿了失落,慘笑一聲說道。
「陛下還是不肯見妾身嗎?」
王朝輔張張嘴,還要再繼續勸說,卻聽到客氏繼續說道。
「最薄情莫過於帝王家,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啊。」
「既然陛下不肯見我,請公公替妾身給陛下轉達一句話。」
王朝輔點點頭說道。
「客夫人請說。」
客氏臉上流露出懷念過往的神情,說道。
「妾身能一直呆在宮中,是神宗爺爺同意了的,是先帝和陛下生母同意了的。陛下聰慧過人,自然知道其意。」
「妾身此去,此生恐再無緣與陛下相見。宮中魚龍混雜,請陛下務必不可大意。」
聽到這裡,王朝輔心頭巨震,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客氏向王朝輔輕拂一禮,說道。
「陛下以後勞煩公公多多照顧,妾身有一不情之請。」
王朝輔趕快讓開半個身子,沒有接下客氏一禮,然後真誠的說道。
「陛下乃是奴婢的天,奴婢定會好生伺候陛下,客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客氏轉身從包裹里取出一個荷包。
「還請陛下恩准,容妾身能將陛下幼時胎毛和脫落的指甲帶在身邊,以寄託思念之情。」
乾清宮中朱由校背著手站在案前,抬頭看著大殿的頂部。
王朝輔匆匆從外邊進來,行了一禮后,轉達了客氏的請求。
「朕准了。」
「陛下,客夫人還說宮中魚龍混雜.……」
王朝輔還沒有說完,朱由校打斷道。
「朕知道了。」
其實朱由校對客氏的感情是很複雜的,身體里有著原主人的記憶和情感,常常會讓朱由校對客氏有親近之感。
但是知道歷史走向的朱由校,理智又說服自己必須這樣做。
在真實的歷史中,客氏出宮不久,朱由校便落水,最後駕崩。有一種說法,客氏在宮裡一直保護著天啟皇帝,其他野心家才沒有機會。
歷史還有一種說法,朱由校的孩子全部都被客氏給害死了,包括懷孕的皇后也被其下毒手,最後流產。
那一種說法更可靠,因為現在並沒有發生,已經無從查起了。
為了杜絕將來自己孩子被害死的可能,只有讓客氏離宮。
至於宮中,朱由校表示。朕是一個男人,何須用女人保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