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朕親自去接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一般，不知過去了多久，就當在場的無論是魏忠賢還是汪文言亦或者是其他太監宮女們都以為朱由校會大發雷霆，甚至直接提劍殺人之時，卻只聽到了一句話。
一句輕飄飄，沒有情緒波動的話。
「此事發生多久了，為何一直沒人來報？」
嗯？汪文言忍不住好奇抬頭偷瞄了朱由校一眼。
只見此時的朱由校已經走到了懸挂著大明地圖牆壁的一側，正盯著地圖在看。
雖然看不清其面部表情，但是朱由校那挺拔的背影給汪文言的感覺卻是平靜，高山止水，風猶勁而樹巍然不動。
朱由校這一反常表現，不禁令汪文言高看了他一眼。
之前雖然對朱由校沒有如世人那般偏見，但是汪文言總是覺得一個年輕人衝動熱血，年輕氣盛，本就是他的弱點。
而現在朱由校給他的感覺卻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固有認知，一個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和情緒的人，本身就已經不凡，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個皇帝。
而對朱由校接觸比較多，更為了解的魏忠賢此時的感覺卻恰恰相反，因為他知道，陛下每當遇事越發平靜的時候，將來爆發出來便更加猛烈。
所以，對於朱由校問他的話，雖然輕飄飄，彷彿沒有任何情緒，卻依然讓魏忠賢背後不禁出了冷汗。
「回……回陛下，已經……已經是七日前發生的事情了。」
「呵呵，七日前，從山海關到京師快馬加鞭的話，已經可以打幾個來回了吧？」朱由校呵呵笑了。
「當地官員沒有來報，監軍太監沒有來報，遍布大明的錦衣衛沒有來報。好啊，好！都是朕的好臣子。」
「他們是想要將陳策陳將軍及其川軍全部逼反嗎？」
朱由校的這個問題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保持了沉默，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現在各地的情況。
一般城市根本不允許路過的客軍進城修整，這其中原因有明末軍紀敗壞，客軍入城多發生強搶民女，燒殺掠奪等不法事情。但更重要的願意還有當地官員的私心作祟。
客軍入城便肯定要吃要喝，而所需的這些錢糧可都是當地官員從府庫中出的，朝廷根本不會下撥糧食補充。
而府庫中的這些錢糧原本可以說是當地官員的私人錢財了，給手下發俸祿，或者時不時貪墨一些，都要用到。
而客軍入城便會被大肆消耗，而且還是完全免費的，當地官員誰會願意這麼做。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要說軍紀敗壞，現在還不是崇禎中後期，說實話客軍入城燒殺掠奪的事情有，但絕對還沒有那麼多。
那麼剩下的就只剩下最後一條了，當地官員私心作祟，不想讓客軍入城。
要知道，朱由校下旨讓陳策帶領白桿軍入京，路上一切糧草都由沿線當地解決。現在當地官員已經不認自己的聖旨了，那麼自然也不會再為白桿軍提供糧草。
這不是生生的要將陳策和白桿軍給逼反，這是什麼？
朱由校可清楚的記得，原史中起義軍實力能夠迅速壯大，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在建奴繞過山海關，破長城進入中原的時候，崇禎下旨各地勤王大軍迅速到京。
但是當建奴退走之後呢，卻拿不出錢糧來招待這些各地的客軍，又讓人家白白的原路返回，可是返回途中各地官員又不允許客軍入城修整。
沒糧沒餉，飢困交加之下，很多客軍出現了大量的逃亡，甚至直接解散。最終這些逃亡的客軍便加入到了起義軍裡邊。
從而使起義軍由原本只是一支農民組織起來的隊伍，開始有了軍人的模樣，戰鬥力也得到了增長。
而這次當地官員們針對陳策和白桿軍目的也很明確，要麼乖乖返回遼東去，要麼直接將其逼反，在山海關那樣的軍事重地，只有三千人的白桿軍可能很快便會被消滅。
原本應該在渾河之戰中打出漢人最輝煌一戰，倒在建奴屠刀下的白桿軍卻要被自己人給生生的消滅。
當各地邊軍看到白桿軍的下場后，誰還會再將朱由校的聖旨當回事？
軍機司即使設立起來了又如何，沒有內閣的加章便調動不了軍隊，一切還是白搭。
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私帶軍隊入京，恐有謀逆之心。
一想到這些，朱由校心中的無名之火便再次升騰起來，險些壓制不住，直接曝起殺人。
「傳令！」
「詔戚金帶勇衛營來見朕，朕親自去將川軍將士們接回來！」
聽到朱由校的話，魏忠賢和汪文言同時一驚，陛下這是要親自帶軍出城了？
心中雖驚，但魏忠賢卻不敢怠慢，親自跑去傳令。
山海關外。
總兵官陳策再次巡視了一遍軍隊，心裡暗嘆口氣。
將士們身上有的還穿著單衣，鞋子有的任舊是草鞋，兩個腳指頭紅腫的露在外邊。
撫著自己的白桿搶倚在背風初，目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之前眾將士們聽說陛下詔見入京，只要到了京城便有棉衣穿，有白米飯和肉。天氣雖然依舊寒冷，但是心中卻熱情高漲，恨不得立刻飛奔到京師。
可是一路走來，所過之處卻盡皆風餐露宿，不說吃飯，連個能夠安然入睡的營地都沒有。
各地都不允許他們進城修整，只能在臨時搭建的背風初歇息。
在遼東的時候，遼人們排擠他們，想著出了山海關就好了，可是出了山海關之後卻被堵住了去路，不讓再前行一步。
否則以謀逆罪論處。
陳策找到當地官員呈上聖旨，說明緣由，得來的理由卻是，聖旨是他們偽造的。
然後迅速被隔離包圍了起來，並且只給了他們一個選擇，回到遼東繼續守衛遼土。
但是陳策卻知道，聖旨怎麼可能是假的呢，這可是遼東經略熊廷弼熊大人和巡撫王在晉親自看過的，他們都沒有覺得是假，怎麼在你們眼裡就是我們偽造的了呢？
陳策好說歹說對方卻不聽，最後不僅閉門不見，甚至連每日接濟他們的糧食都斷了。
或許是一種感覺，陳策隱隱覺得，這和京師的一些事情有關，此刻聖上需要他們。
為此，陳策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這時，游擊周敦吉走了過來，氣憤的說道。
「總兵，要不……要不咱們反了吧！隨便找一地方落草為寇，豈不痛快，何必當這鳥兵，在這裡受他們的窩囊氣！」
周敦吉剛說完，和陳策一同巡視軍營的副總兵秦邦屏便直接怒斥道。
「你小子若再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直接軍法處置！」
他們秦家為四川石柱都司，雖然是土司，但從小的家教便是忠君報國。全族上下全都以此為自己處事的教義，不敢違背。
所以，此時聽到周敦吉說這樣的話，秦邦屏直接毫不客氣的怒斥。
但是他的這一番恐嚇卻並沒有平息眾將士們心中的不平，握搶的雙手緊了松，鬆了又緊。
本是滿腔報國心，手握長槍利劍，卻要平白受這種氣，連他們也感覺到窩囊。
看到眾將士們如此表現，陳策趕忙安慰道。
「將士們，不要衝動，否則一切全都晚了。再給我三天時間，相信我，也相信陛下，陛下一定不會不管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