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其實按照原來的計劃, 是夏傾在香囊里下了特製的媚葯。那味道非常淺,不容易讓人察覺,而且不會立刻發作, 要在三到四天後才會氣笑。

  她想要用香囊來迷惑紀飛臣。

  紀飛臣對此渾然不知, 中了計之後半夜三更被迷了心智,來找夏傾。然後就在夏傾準備動手殺人時,風謠情趕到, 喚醒紀飛臣, 然後開始大家。

  但是在沈挽情穿書之後, 男女主都受到了影響。

  所以, 在這段劇情里, 當夏傾楚楚可憐地要求和紀飛臣同行的時候,情況就突然變了。

  紀飛臣現在又叛離紀家, 堅信的道義被擊垮,然後大家還都在說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 心情本來就不好,怎麼還有心情帶妹子旅遊。

  於是他就拒絕了:『不。』

  夏傾:「為什麼?我一個人呆在池潼關好害怕。」

  紀飛臣:「那好吧,我給你點錢你搬家。」

  夏傾:「不是錢的問題, 是我覺得你有安全感。」

  紀飛臣:「那我再給你點錢,你請幾個侍衛。」

  於是,紀飛臣的人設從「溫柔照顧女生不會拒絕人」的老好人,搖身一變變成直男領袖。

  不僅紀飛臣變了,風謠情也變了。

  原書中, 風謠情看到紀飛臣和別的女人親密, 立刻就會心酸、隱忍、垂淚、失望、心如死灰。

  但是現在, 她也剛被自己爹罰了禁閉, 脫離玄天閣的時候還打了一架, 脾氣便剛了會為自己著想了。

  而且還被沈挽情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一下,懟人技能也提升了不少。

  於是在夏傾柔弱無骨地試圖靠在紀飛臣肩上的時候,風謠情說:「這是我道侶。」

  夏傾:「抱歉,我只是過於疲乏了。」

  風謠情:「那你靠我。」

  之前兩個人的矛盾都是源自於誤會和猜忌。

  現在沒什麼猜忌了。

  風謠情開始在乎自己的感受,有委屈就直接挑明白了。紀飛臣也不是個傻子,老婆吃醋了就去哄,邊哄邊覺得喜滋滋。

  反正就是夏傾原本一個王牌女配,現在直接降級。

  而且主角兩人不吵架不慪氣,就會專心捉鬼,一專心,就比原書更快地發現夏傾不對勁。

  所以紀飛臣是故意收下那含有媚葯的香囊,準備佯裝中計的。

  但沈挽情時間比較緊,不想演戲。

  於是,她推開門,非常禮貌地和夏傾說明來意:「是這樣的,鑒於你謀害了太多人命,而且還想殺我的好友,所以我來殺你了。」

  夏傾愣了片刻,然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她眼裡沒有半點懼意,將頭靠在和尚的身上,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聲音又緩又媚:「你果然和傳聞中說的一樣與眾不同呢,沈姑娘。」

  沈姑娘。

  夏傾也認出自己了。

  沈挽情有點窒息。

  她的易容術這麼糟糕嗎?怎麼是個人都能認出來!

  「沈姑娘,我們靈魅認人靠的不是臉,而是氣味。」夏傾緩緩從床上下來,走到沈挽情面前,俯下身,眉眼含笑地看著她,「而且,我認出的不是你,而是你身邊那位…魔尊大人。」

  沈挽情將眼稍眯。

  「即使他變成這副樣子,我也能嗅出他身上的氣息。」

  「行吧。」沈挽情看了眼外面的月亮,掐算了下時間,非常大度地說,「那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和我聊天。」

  既然她認出了自己,那就更不能活下去了。

  「殺我?」夏傾笑了起來,她回到和尚身邊,柔柔地倒在他懷裡,抬手去撫他的下巴,「為什麼殺我?我還以為我們會很有共同話題呢。」

  「不覺得很像嗎?我的確殺了很多人,但墮入魔道的沈姑娘和我提什麼濫殺無辜?自己過得開心,那他人的死活又有什麼關係?私慾這東西,你我應該最能理解彼此。」

  夏傾說著,坐起身,笑意瀲灧,「而且,你和我不是一樣嗎?將死掉的人強行留在身邊陪著自己,我們都一樣——」

  她靠近沈挽情,盯著她的眼睛,蠱惑般的開口:「自私到骨子裡。」

  沈挽情垂眼,眼眸微動:「可是……」

  「所以,」夏傾說,「你不會殺我。」

  「可是,」沈挽情的眸光瞬間平靜下來,她抬手,剎那間,手穿進了夏傾的胸腔,「半柱香時間到了。」

  夏傾是靈魅。

  不知道她生前修鍊的是什麼法術,但她的確能夠將媚術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

  從她開口的時候,就一直在試圖控制沈挽情的思想,蠱惑她的心智。

  但是沈挽情好歹也是天天在論壇上被罵「女魔頭」的人物,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上套。

  不僅如此,她還偷偷去天香派的藏書閣偷看了《學會媚術之後我變得……》這本禁忌小說。

  看到一半的時候被天香閣弟子發現,然後掌門浩浩湯湯帶領一群人來捉拿女魔頭。

  於是沈挽情就揪著魔將和天香閣打了一架。

  過程就不必描述,反正最後走的時候,天香閣把自己藏書閣里那些關於媚術的小黃.書全都復刻了一份送給她當禮物。

  然後,沈挽情就在宮殿里也搞了個書房。

  書架上全是這種小說。

  魔將:比魔道還邪門。

  所以——

  沒有人,比沈挽情,更懂媚術!

  夏傾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扭曲,她額角青筋暴起,目眥欲裂,將身體往後一停,捂著自己胸口那個血窟窿,身體不斷地顫抖著。

  血一滴一滴濺落在地上。

  那血呈烏黑色,流淌過的地底下像是涌動著什麼巨大的力量。

  玄鳥從沈挽情的骨戒中飛了出來,一口咬住它的衣領:「宮主!小心!」

  「砰」

  地面破土而出無數藤蔓,纏繞住沈挽情的腳踝。

  「靈魅的身體就算被捅傷,但是只要心臟不碎,就不會死。」玄鳥看著不斷變得魔化和猙獰的夏傾,「而且,靈魅的對手越強大,她的力量也會變得更強大。」

  無數藤蔓從她的身下湧出,就好像她站的地方是所有植物的根基一樣。

  心臟。

  可是沈挽情剛才那一擊,是直奔她的心臟去的。

  玄鳥:「宮主沒有捏碎她的心臟?」

  「不。」沈挽情說,「夏傾身上沒有心臟。」

  「怎麼會?那——」

  沈挽情目光微偏,看向一旁的和尚。

  夏傾是如何讓這具屍體,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腐爛的?而且明明和尚的軀體里是死魂,但為什麼卻還有還有殘留的一點意識。

  答案很容易就能猜得到。

  夏傾把自己的心臟放在了和尚的身體里。

  如果捏碎了心臟,夏傾才有可能死,和尚的軀體也會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說起來也很唏噓,早一點就讓和尚的軀體死掉,沒準還有機會。但這麼多年過去,死魂早就沒辦法轉世超生了。

  夏傾顯然是知道這一切的。

  但她即使讓和尚無法轉生,這輩子也不想讓他離開。

  沈挽情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了。

  她袖間一抖,一把劍凌厲地朝著和尚的胸口刺去,然而剛才還在狂化的夏傾,卻在一瞬間擋在了和尚的身前,硬生生捏住了那把劍。

  「你怎麼敢?」

  夏傾的眼底再也沒有半點魅色,變得赤紅,她的黑髮也一點點沾染上了些血色,整個人被包裹在蔓藤中心。

  蔓藤收緊,將和尚一點點地包裹起來:「你怎麼敢動他?」

  她看上去憤怒道極致,喉嚨里發出一聲咆哮,頓時,蔓藤變得赤紅,在一瞬間砸向沈挽情頭頂。

  其實這樣的力量,沈挽情完全擋的下來。

  但有人比她更快。

  就像很久以前那樣,一道漆黑的影子擋在她身前,將面前的蔓藤撕裂。

  那個背影。

  沈挽情永遠不會忘記。

  「謝無衍!」

  但這次謝無衍沒有回頭看她,沒有用那帶著些鄙夷的語氣,故作漠不關心的調侃她幾句。

  他像被碰了自己寶物的凶獸一樣,緊緊盯著夏傾,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因為力量的涌動而發著燙。

  夏傾很快做出了反應。

  像書中一樣,那蔓藤很快就蔓延遍了整個池潼關。

  他們的毒液滲透進了百姓的身體里,讓他們如同可以操控的屍鬼一般,朝著謝無衍的方向走了過來。

  殺意。

  謝無衍被激起了強烈的殺意。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他的軀體一下子記起封魔窟。

  按照謝無衍現在的狀態,他會把所有的百姓都給殺掉的。

  「我明白了。」夏傾大笑了起來,「原來,你養了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沈挽情迅速一個轉身,抬手捧住謝無衍的臉:「謝無衍,相信我,我可以解決,你會沒事的,你……」

  但顯然,這次沒有奏效。

  因為夏傾的影響,加上她媚術的暗示,謝無衍的雙目一點點變得赤紅。

  他會徹底的失控。

  會屠城。

  會徹徹底底地暴露,引來天道宮。

  「沈姑娘,你不想讓他屠城對嗎?」

  「這樣一來,人不是我殺的,而是我們的魔尊大人親自動的手。」

  「既然你不想讓他屠城,那你就殺了他吧。」

  夏傾的聲音帶著些猖狂,尖銳地刺進沈挽情的腦海里。

  她快要控制不住謝無衍,幾乎在調動自己五臟六腑的靈力去壓制住他的狂暴。

  「你以為我在騙你嗎?」

  「不,不是。他已經死了,但時間還是活的,他的□□會一點點發臭,身體會逐漸冰冷,會越來越不被你控制。」

  「沈姑娘,我們的魔尊大人想要這麼活著嗎?還是說,這也是你的一己私心呢?寧可看著他像個瘋子一樣這麼活著,也不願意放他離開?」

  「沈姑娘,你是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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