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華一指是流砂
往事塵煙,有多少迷住了我的雙眼?
我這一輩子,除了執著,還是執著,就算到最後,你還是愛他,不愛我。
前世今生,我能做的,隻有努力讓你感覺到我的愛,讓你明白我的心。
回到了齊霧山,我仍舊是一個人走在最前,不用回頭看,便知道,他一直默默行在我身後。
真是好笑,以前我一直跟在他身後,幻想著跟他並肩,現在我走在他身前,仍舊是幻想著和他並肩。
那時我如今最美的夢,之所以稱之為夢,是因為,我本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走進那片熟悉的竹林,我一抬眼便僵住了身子,不再往前。
竹樓前站著一個紅衣男子,墨發飛揚,五官俊逸,那眸子竟是深深地紫色,他薄唇緊抿,就那樣臨風而立,站在那裏,整個人看起來既邪魅,又冷峻。
我不敢往後看,因為我知道,師父他一定是非常高興的,因為,那是他愛的人——瑾歌。
“瑾歌?”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立刻飛奔上前,眸子裏是從未有過的色彩,嘴角是從未有過的真正笑意。
我苦笑一聲,這算什麽?前生的瑾歌並沒有這樣快就出現,然而今生,卻就這樣離譜的出現了。
我到底是鬥不過命運嗎?
“夕月。”也不知瑾歌是怎麽回事,竟是從頭到尾看著我,淡淡的叫了師父一聲。
我低下頭,不去看瑾歌,我不知道他究竟何意,但是我就是不喜歡他那樣灼熱的目光。
“瑾歌,這是我的徒兒夏青落。”師父的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意,或是見瑾歌看著我,他便說道。
我的心裏痛意橫生,終究,不論我再怎樣努力,師父他終究是看不到我的心,或者說,根本就是刻意回避我的感情。
我之於他,不過是徒兒,僅此而已。
“忘憂。”誰知,瑾歌並沒有理會師父,反而一步步的走上前來,走到我的麵前,用那種可以稱為深情的目光,就那樣深深地看著我,叫我忘憂。
“你認錯人了,我是夏青落。”或許是因為前生對他的恨,恨他奪走了師父的心,恨他不好好對待師父,恨他那樣冷血無情,所以我聲音冷冷,撇過頭去說道。
“不,你是忘憂。”他竟也不介意我的態度,隻是搖搖頭,看著我,仍舊那般深情。
而我下意識的去看他背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師父,果然,他又是用那樣陌生的眼光看著我,甚至,還有些恨意。
嗬嗬……恨?我的心一陣陣的被他那目光灼痛,我愛著他,他卻把我當做了情敵一般,這到底是要多麽可笑?
我想著想著,竟就那樣癡癡地笑了出來,笑我自己,笑他,笑瑾歌。
“忘憂,你可知,為了挽回你,我付出了多大代價?”瑾歌或是看出了我的心緒,便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眉宇間又是一陣輕皺。
這樣看著,瑾歌竟也沒有那樣冷漠了,可是,為什麽是對我這樣?
他說的話,我一點都不懂,我與他何幹?
“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你真的認錯人了。”或是師父他的目光太過強烈,讓我不敢在去看他,越看,怕是我隻會越心傷。
“忘憂,前生我沒有抓緊你,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努力一次,不管你這一世愛的是誰,我都不會放手。”瑾歌突然緊握住我的手,那目光仍舊灼熱,卻讓我不知所措。
“你?”我驚愕了,他說前生?難道……
“你以為你怎會有機會重新來過?嗬嗬……都是我做的。”瑾歌冷笑一聲,似乎是在嘲笑我心裏對師父還殘存的妄想。
我突然什麽都明白了,前生瑾歌的死,不過是場騙局,他不過是在謀劃這件事。
前生我身死於師父的劍下,前生我心死與萬丈懸崖,而這罪魁禍首,竟都是他瑾歌。
我僵硬的抬起頭去看師父,隻見他眼眶漸紅,雙拳緊握,眉宇間滿是隱忍。
我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剛剛瑾歌的話,他怕是都聽到了吧?
“忘憂,兩百年前,你用你自己所有的靈力救了我,而你自己卻變成了一株普通的忘憂草,這是我欠你的。可是,之後的歲月裏,我一直在尋你,可卻不知道你掉落到了什麽地方,直到我在齊霧山看到了已經身為夕月徒兒的你……”瑾歌看著我,娓娓道來。
我知道,瑾歌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那眼神騙不了人。
可是,我的師父,他就站在那裏,風吹過他的衣角,發絲遮了他的眼,讓我看不清他的眸色,我知道,他的心裏,一定很痛,並且不亞於我。
因為我和他都是,喜歡的人,求而不得。
“既然是你說你欠我的,那麽你好好對待我的師父便是報答,何必要以身相許?本姑娘看不上你。”我輕輕一笑,眼淚也掉了下來。
我朦朧中望向師父,果然,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我,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或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我會知道他喜歡瑾歌。
“不可能!”瑾歌眸色驟然冰冷,聲音低沉的吼道。
他這一聲低吼,於我倒是沒什麽,可是於我的師父,便是最大的傷害。
師父啊,你可知,這一生,我最不希望不受傷害了。
如果可以,我的退出若能成全你,我便是死,也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啊。
可你,終究是不懂我的心,你終究是要辜負我一片片的苦心。
或是蒼天感受到了我心裏的悲苦,這時候竟漸漸地下起了雨,絲絲點點,打在我的肌膚上,我竟覺得是徹骨的寒冷。
“瑾歌,我不喜歡你,你做再多,也是無用,若是我愛的人這一生不能愛我,那麽我的心,隻會死掉,不會再愛任何人。”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寸相思一寸灰,若是此生,我仍舊得不到師父的愛,那麽我的心,便就化作一撮灰罷了。
要是再想愛人,說什麽也是不可能了。
“是嗎?嗬嗬……我果然還是要用前生的方法才能讓你死心塌地的待在我身邊是嗎?”突然,瑾歌低低的趴到我的耳邊,對我說道。
“你什麽意思?”我似乎嗅到了不好的氣息,警惕的看著瑾歌。
“拭目以待。”瑾歌低低的一笑,輕輕在我耳邊說了這句話,便轉過身走到我的師傅麵前。
“夕月,剛剛我都是說笑的,你可別當真。”我眼睜睜的看著瑾歌拉起了師傅的手,雙眼裏含著柔情,說道。
“嗯。”師父的臉立刻猶如桃花一般緋紅,那樣的天人之姿,那樣的絕美笑容,卻都是為了那人。
瑾歌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倏地轉身擒住師父的唇,當著我的麵,上演著難分難舍,輾轉反側的戲碼。
我心裏像是被萬箭所傷,痛的無法呼吸,雨有些大了,落到我的身上,發絲上,臉上,冰冷的可怕。
“夕月,我們進去。”瑾歌沒再看我一眼,放開了師父的唇,又扶著他進了屋。
從頭到尾,師父都沒有看過我一眼,一眼都沒有!
我跌坐在雨裏,我已經沒有力氣哭出聲來,眼淚和著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祭奠我的悲哀。
嗬嗬……我怎會不知,師父根本不相信瑾歌的話是玩笑,可是他寧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就能待在瑾歌身邊了,僅此而已。
可我呢?我前生受的苦還不夠,今生難道還要被他們這樣傷害?
罷了……師父他幸福便好,他幸福,我便知足了。
縱然,給他幸福的不是我。
我仰躺在地上,睜大眼睛看著下雨的天空,就算雨水落到眼睛裏也仍舊固執的睜大雙眼,這樣,至少能讓淚水回流不是嗎?
前生,我為他淚灑千行,今生,我可不可以不再這樣?
我的眼淚,我的尊嚴,到底是都敗給了那個鐵石心腸的他。
我總是不肯絕望,總是幻想著他對我還是有些動容的,可是,我至始至終,從未得到過他的心……
結果是永遠,他都不可能為我開出一朵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