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秋雨瀟瀟,一場清寒。晨起時發現涼意絲絲入扣,牆垣上的淩霄花竟在不知不覺中凋落完了。我披衣梳妝時,杜歡姑姑端來許多新頭飾,含笑道,“娘娘,這是宮外金陵釵閣才出的新飾物,忙不迭的給你送來了。您看看,今日要戴哪隻?”
我粗略一掃,選了一對淡水珍珠翡翠流蘇,別在發髻兩側。杜歡見我裝扮好,不由讚歎,“娘娘品味極好。今日這墜馬髻,配上流蘇輕搖,倒有當年懿德皇太後的風範了。懿德皇太後最喜墜馬髻配此等珠玉的頭飾了。”
我謙虛答,“我怎敢跟懿德皇太後媲美。聽說懿德皇太後還在閨中時,金陵釵閣每每推陳出新都會送去溫府讓她先選。一般被懿德皇太後留下的飾物,都會備受千金們追捧。”
“今日您選的這一對,明朝也必會被搶購一空的。”
我低頭笑道,“金陵釵閣這些年來能一家獨大,久盛不衰,不是沒有理由的。一出新貨就來屁顛顛的送進宮來,讓宮妃先選。既孝敬了我們,又傳揚了自己。”
“金陵釵閣的閣老原就是宮中司珍處做首飾的姑姑,本就認識咱們懿德皇太後。皇太後還未出閣時,就助她離宮返鄉創建金陵釵閣。起初為了打響名頭,皇太後還替她想了法子——隻贈不賣。先是將首飾頭簪贈送給有些才氣名望的夫人小姐。一般人家花多少銀兩都買不到。所以漸漸的,城中的貴婦千金便以能佩戴金陵釵閣的飾物為榮。”
說話間,玉棠已經熨燙好了我今日要穿的紫櫻色衣裳。衣衫上帶著一陣花香。這是昨夜新采摘的金桂,被放置入沙布裏包裹著,然後熏放在衣裳下,才得今日留香的效果。
正要起身用早膳時,太後身邊的穗歡姑姑來傳話,說是隴州尹家的親戚進京了。望我稍遲些帶上皇兒同去寧康宮見見。
穗歡姑姑告退後,我納悶的問杜歡,“好端端的,尹家怎麽來京城了?”
“想來是皇上宣召鎮西大元帥尹釜回京朝覲述職呢。”
“尹釜.……可是尹相蓮的父親?”我嘅歎道,他尹家大概是與京城的風水相衝相克的。尹釜那位掌上明珠才嫁到京城幾年啊,就被冠上妒婦的惡名,最終慘成棄婦,流放苦寒之地二十年,大概是有去無回了。他的嫡妻對外宣布的死因更是滑稽。他這趟入京,誰知道又會弄出什麽是非造化呢。
杜歡點了點頭,跟著蹉歎,“所幸晟王爺去了清河縣治理時疫,不然與之前的老丈人見了麵也會尷尬。”
說起晟王倒是很久沒有聽見葉知秋的消息了。我扭頭吩咐花囍,“你今下午去趟木府、狀元府和晟王府吧。把金陵釵閣送的其餘幾支簪子分別送給我娘和公主她們。其中這支點翠簪最為華貴,務必要留給我娘。”
花囍點頭應是,從侍女手中接走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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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沒多久,暮色送起薄霧。花囍在宮門放鑰前趕了回來。木槿給她送去一口茶,口幹舌燥的她速速喝下。然後道出在晟王府察覺到的蹊蹺,“娘娘,歸樂公主好像不在京城好幾日了。”
“不在京中?她能去哪兒?”
“晟王府的人隻說公主去了娘家小住一段時日。恰好奴婢依照路線最後去送木家。聽木夫人透露的意思是歸樂公主去了清河縣陪伴晟王了。木夫人希望娘娘您以後能幫個腔,若有人問及歸樂公主,好幫忙擔待些。”
翁晟是去清河縣辦公的,治疫期間她跟著去添什麽亂。但眼下我仍點頭應好,沒多說什麽。
這場秋雨曠日持久,淅淅瀝瀝的,似乎就沒有停過。宮人們腳底的鞋襪總沾著地磚上的水,不得幹淨。轉眼要入冬了,也不見晴態。杜歡站在花窗下仰頭望霧霾沉沉的天色,有些發愁說,“往年這個時候浣衣局都該把冬天的被褥從櫃子裏拿出來翻曬了。今年怎麽總不見晴。”
我見飯桌上的豐盛午膳備得差不多了,便問,“皇上怎麽還不來?是不是被什麽事兒耽擱了?”
玉棠領命去禦前看看,沒多久回來複命說,“皇上今天怕是來不了。”
縱使她平時持重端莊,如今小跑匆匆,鞋頭也打濕了。
“怎麽了?”不安的預感滿上心頭,因為翁斐極少失約。
玉棠麵色有些為難,“皇上在處理襄陽王的事兒呢。襄陽王似乎涉及到了裏通外國的嫌疑,現下已經被扣押拘禁了。”
“裏通外國?”我將這四個字眼重複一遍。
“之前霍家嫡女霍寶卿、罪婦尹相蓮聯合匈厥叛黨綁架歸樂公主那事兒,似乎並非情仇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