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眾矢之的
朱冉英是族長最小的女兒。
同她一輩的朱氏年輕人,不是晉級成元嬰,就是金丹,早到了可以出穀曆練的修為。也就是她,生得晚就算了,還偏偏天資不好!卡在築基期已經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啊!作為族長的親女兒,這放在白水穀裏誰信?
現在她爹居然還派給她一個教導小孩子修煉的任務,說什麽在教導的過程中也會對她有所啟發,說不定能找到突破的契機。契機……找一群小屁孩尋找契機?朱冉英的內心是奔潰的。
她這邊一臉不耐煩,那邊的孩子們卻還嘰嘰喳喳討論著,完全沒把她當一回事。她秀眉一挑,反手一揮她的上品法寶折瓊鞭。
“啪!”鞭子狠狠抽在一張方案上,方案頓時一分為二。
小家夥們霎時嚇得噤若寒蟬,都住了嘴。正在朱冉英心中得意之時,又一個童聲不怕死得道:“冉英姑姑,我有事請您幫忙,還請大家先都別急著走。”
朱冉英皺眉,忍耐到了極點,“什麽事?”
朱無暇越眾而出,遞給朱冉英一個儲物戒指,揚聲道:“大長老剛才把我們四人單獨叫了出來,一人給了我們一個儲物戒指,說裏麵有我們現在用得著的靈石和丹藥。”
“那是大長老給你們的獎勵,你給我幹什麽?要我現在就幫你取出來嗎?”朱冉英手拿戒指麵色不渝,這孩子未免太心急了吧?他不能等回家讓他父母幫他取出來嗎?
“是的,我想請冉英姑姑幫我把裏麵的靈石和丹藥都拿出來,分給大家。”他接著正氣凜然道:“大長老剛剛對我們四個人說過,一切要以家族為重。我認為以家族為重,就是應該兄弟姐妹相互幫助、共同進步。而不是隻顧著自己,不顧同族的兄弟姐妹。”
他的話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同和稱讚,就連朱冉英也麵色緩和下來,這讓他更加覺得自己將戒指拿出來是對的。
於是,他對身旁的朱曜靈問:“曜靈,你說我說的對嗎?”說完他睜著純潔無暇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等著朱曜靈也認同。
朱曜靈尷尬點頭,也拿出了剛得到手的儲物戒指,交給了冉英姑姑,朱綠春見此也乖乖自己交了上去。
大家見還有這種好事,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朱墨音:現在就她一個人沒有上交戒指了。
朱墨音其實不差靈石,她父親雖然不在族內,但族內還是會將他們一家四口每月該得的修煉資源差人送來,其中以她父親的靈石最多,每個月七十塊上品靈石,也就是七十萬下品靈石。她弟弟最少,從出生後,每月一塊上品靈石,不過放在外界,一萬下品靈石也是一筆巨款了。
家族分給朱墨音的靈石,在她懂事起父母就每月按例給她了,再加上父母平時獎勵給她的,她手上大概有六十來塊上品靈石,零星還有一些中低階的靈石,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這些她都用一個大箱子鎖好,好好得保存在她的床底下。
她雖然不缺靈石,但不代表她願意受人擺布。她瞟了眼朱無暇,算是記住了這不知是傻還是裝傻的小子,扭頭就要出傳功室。
朱無暇見朱墨音要走,一把將她拉住,“朱墨音,你不許走,把你的戒指先交給冉英姑姑。”
朱墨音甩開他的手,“我不交又怎樣?”
“你怎麽能這麽自私?把東西分給大家一起用不更好嗎?我們都是同族的兄弟姐妹啊!”朱無暇怒聲道,小臉上居然有幾分痛心疾首。
“是啊,我們都交了,你也快交出來吧。”朱綠春也出聲附和。就連朱冉英看朱墨音的臉色,都有幾分不好看。
“還是嫡孫小姐呢?一點都不為大家、為家族著想。”
“聽說她的爹都外出一年多了,連她弟弟出生都沒有回來呢,真是可憐……”
“是啊,我也聽說了,她爹……”
“你……你們!”朱墨音氣急敗壞。她沒想到,這群才六七歲的孩子,麵目會這麽可憎。
朱無暇見朱墨音敗下陣來,伸手就要強行奪走她手裏的戒指。
“你敢!”朱墨音大聲喝止他的動作,“你隻要敢搶,我現在就找大長老去。這是他給我一個人的獎勵,不是你們的,看到時候他老人家怎麽罰你們!”
朱冉英聽到這裏,出手製止了朱無暇的動作,“好了,她既然不願意分給你們,你們就讓她一個人走吧!”
隨後她又對朱墨音道:“但願你將來,不要為今日的決定後悔!”在朱冉英看來,一個不合群不為家族考慮的孩子,無疑是壞孩子。
朱墨音一聲不吭,飛奔出傳功室。她有錯嗎?她隻是不願意將自己所得的東西分出去罷了,但她想著想著,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等到了家門口,她突然站住了腳,擦去臉上的淚痕,又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等臉上的氣色好多了才敢進院。
其實她的這番舉動完全落在孟若薇眼裏,以她元嬰中期的修為,神識可感知周圍二百裏的任何事物,更何況是隻有一牆之隔的女兒呢?當然,這一切還未修煉的朱墨音根本不知情,她隻知道娘為了爹應該很傷心,卻沒有表現出來,她不能讓娘為了自己而更傷心。
而正是因為女兒平常類似於剛才這般小心翼翼的舉動,才讓孟若薇也強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不讓女兒看出自己的傷心。
“墨兒回來了?”孟若薇對女兒微笑,“今天靈根測試的結果怎麽樣?”
朱墨音臉上也微笑著,“還不錯哦,大長老說我雖然是水木雙靈根,但靈根純淨度百分之一百呢!”
“呀!”孟若薇滿臉驚喜,不自覺又提到她的爹,“看來你爹說得沒錯,我們墨兒的資質就是好。”
朱墨音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隨即雀躍道:“是啊,等爹回來了,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他,看他到時候獎勵什麽東西給我。”說到獎勵,她摸了摸戴在手指上的儲物戒指,表情不自覺就垮了下去。
“墨兒,你怎麽了?”孟若薇問。
“沒什麽,娘。今天大長老用傳功玉玦給我們傳了功法,我現在都覺得腦袋很昏,我想先去睡一覺。”朱墨音有些怏怏道。
“先不急著睡,吃過了飯再去,不然等會兒餓肚子。”孟若薇囑咐。
“好啦,我知道了。”朱墨音逗著娘懷裏的弟弟,小家夥長得粉嫩可愛,眉眼間有他父親的影子。等小家夥癟嘴快哭出來時,朱墨音這才放過他,匆匆吃過午飯就回房睡覺去了,她真有些累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睡到傍晚都沒有醒來,孟若薇也沒有喊她,知道是傳功玉玦傳授給女兒的功法正在她識海慢慢融合。
朱墨音隻覺得她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夢裏,有黃沙漫天的沙漠,也有鮮花滿地的花海,還有一顆非常璀璨奪目的珠子。對了,還有一滴淚。那是誰的眼淚?為什麽那滴淚讓她心痛?
朱墨音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轉頭看向窗外,琉璃色的窗棱外是微微發白的天色。也不知是傍晚還是早晨,她有些睡糊塗了。
她前世到底是誰?她為什麽會一直執著於那滴淚?朱墨音覺得自己的頭很痛,她想出門清醒一下。
等她站在院子裏時,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早晨了,院裏栽了一株花瓣潔白晶瑩的花樹,花瓣上滿是晨露,此刻正微微吐露著芬芳。這是一株修真界裏常見的梨樹,最普通的靈果樹。在它的樹幹上,還深深地刻著一行字:若非此情比金堅,敢教梨花樹中院?
她搖了搖頭,微涼的空氣讓她有些清醒,讓她暫時放開那些擾人的夢境,對著那萬丈高的一線牽出神。
“在院子裏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還不快去換身衣服,今天是你第一天到靈修堂裏正式學習修煉,不要遲到了。”孟若薇抱著哭鬧不止的兒子朱冰曄,輕聲哄著,剛一出房就看見正站在院裏出神的女兒。
“娘,我不想去靈修堂。”朱墨音神色黯然。隨即好像又想到了什麽,興奮地一把抱住娘,“娘,您是元嬰修士,要不就由您來教我吧!”
“為什麽你會不想去靈修堂呢?”孟若薇反問:“那裏有很多和你同齡的孩子,在那裏學習不僅可以相互幫助,還能增進你們的感情啊。再說了,朱氏子弟到了六歲,隻要有靈根,就必須送到靈修堂修煉,這是族中規矩,娘也不能違背。”
朱墨音也想到自己不能再給娘添麻煩,也就不再堅持。她先回房洗漱一番,換了身藍白相間的及膝短裙,腳上一雙藍色軟靴。這都是低階法衣,隻有避塵、輕身的效果。
等到了靈修堂,大家都已經到齊,就隻差她一人了。雖然她什麽動作都沒有,也能感受到大家對她的疏離。
朱冉英從門外姍姍來遲,她掃了一眼眾人,單手叉腰道:“今天,我們先學習最基礎的引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