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天道不公
“放肆！萬雲憐，族中自有族規，豈容你說殺就殺。族長已對她作出處罰，下個月就將她聯姻至古家。”
“你的孩子是沒了，但其他孩子還在救治當中，你在這裏又打又鬧成何體統？”大長老話裏的威嚴，隻要是正常人都會不寒而栗。
不過萬氏毫不畏懼，繼續歇斯底裏地大喊：“體統？在這朱家還有什麽體統？憑什麽我的丈夫年紀輕輕就要出最危險的家族任務，就因為他是旁係！而你們嫡係生來就可以在穀中養尊處優，哪怕資質再差，也會有源源不斷的修煉資源供應。”
“就像她，她這個廢物，她對家族有什麽貢獻？她連教孩子引靈都教不好，一句聯姻就算是處罰了嗎？她憑什麽還能心安理得的活著？憑什麽？”萬氏手裏指著朱冉英，一邊大罵一邊費力掙紮。
但她和大長老的修為境界實在隔得太多，隻能無助地被那隻靈氣大手抓在空中身不由己。
“噗！”萬氏噴出一口鮮紅的鮮血，她臉色潮紅，雙目通紅地朝朱冉英繼續大喊：“你這個廢物，廢物！你憑什麽還不去死？你，你們，還有你們朱家，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們處事不公……不公……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空中的靈氣大手驟然握緊，讓萬雲憐餘下的話都戛然而止。
“哼，小小萬氏，竟敢對朱家不敬，簡直死不足惜。來人，將他們母子的屍身都帶下去！。”
大長老環視一周，眼裏布滿寒霜，“凡對朱家不敬者，這就是下場。”
他如此處置了萬氏，在場的眾人除了五長老外，一個個噤若寒蟬。
朱冉英怔怔立在原地，她的臉上還沾著幾滴萬氏剛剛噴出來的赤紅鮮血。她渾身發抖，靜靜看著那對母子的屍身被人抬了出去。她雙目一閉，兩條晶瑩的淚痕劃過她美麗的臉龐。突然，她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猛地朝自己心口狠狠刺去。
大長老早注意到她的異樣，伸手一彈，一道靈氣將她的匕首擊落，連帶著朱冉英也被摔倒在地。
“讓我死，讓我死了吧。”朱冉英痛哭：“對，就是我沒用，我是廢物。我的哥哥姐姐們都元嬰金丹了，就我還在築基期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二十年裏我不知花費了多少天材地寶，可我就是結不了金丹啊！為什麽？為什麽我哥哥姐姐們的資質都這麽好，就我一個人是廢物！天道不公，不公如斯！”
她痛哭之後，又詭異地從歇斯底裏慢慢恢複了平靜，幽幽接著道：“像我這樣的廢人，還連累得孩子們一個個性命不保，簡直是罪該萬死，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天資都比我高，比我有仙途。萬雲憐說得對，我根本就不配活著，我愧對家族。”
說完，她又去撿地上的那把匕首。
大長老將那把匕首擊開，語氣淡漠道：“你配不配活著，萬氏說得不算，你也說得不算，隻有朱家說得才算。你若真有悔意，就好好回去，乖乖等著下個月的聯姻，就算是你對朱家作出的一點貢獻了。”
“大長老！”五長老瞪了大長老一眼，“你過了。”
說完，五長老拉起朱冉英，雖然這次她也不喜朱冉英，但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她擦幹朱冉英臉上的淚痕，有些憐惜道：“沒事了，別再說死不死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朱冉英木然地任由五長老拉起來，行屍走肉般呆呆出了煉丹室。
大長老無視她的木然，誰也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當他將視線又投在朱墨音身上時，卻正好對上那雙清亮、又恐懼的眸子：這孩子在怕他。
朱墨音早就醒了，當她昏昏沉沉之際，隻覺體內一股寒涼之氣攪得她神魂不安，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那個夢境。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是旁觀，而是變成夢中少女，在漫天的花海間追逐前麵的少年郎。可不管她怎麽追，那個少年的背影總是嬉笑著離她越來越遠。
“……，等等我！”她在夢裏喊了一聲，至於前麵喊的是什麽她不知道，隻知道是那個少年的名字。然而在她喊出口後，她周圍的景象又變了，變成在一處邪魔亂舞的黑暗空間裏，她主動吐出一顆璀璨發光的寶珠，遞給了一個人，隨後轉過身，自己偷偷流下一滴心碎的眼淚。
原來，那滴淚是她自己的啊。
她是誰？那顆珠子是什麽？為什麽給她的感覺如此熟悉？朱墨音在夢境裏沉淪，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炸了。就在這時，她隱隱約約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聲哭訴：“……不公啊不公……”
“對朱家不敬者，這就是下場！”
“……天道不公，不公如斯！”
“讓我死了吧！”
她的心猛然一痛，突兀地浮出一句話：天道不公，人間無情！隨後一股滔天恨意支撐著她強行睜開了眼睛，卻正好對上大長老投過來的探究眼神，她心底不由一陣瑟縮。
她昏迷時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但醒來後瞬間就明白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那萬氏死了丈夫又死了兒子，隻不過泄憤罵了幾句真話，就被大長老處死。而她那個冉英姑姑，明明害死了人，卻隻是一句聯姻就輕輕揭過了。可見不管身處何方，不平之事總是有的。
孟若薇在接到煙華傳音後，第一時間匆匆趕過來照顧女兒，見女兒醒了，她不由喜道：“墨兒，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朱墨音泡在藥桶裏，渾身隻覺得有氣無力，“娘，這裏是哪兒？”
“這兒是五長老的煉丹房，你和其他幾個引靈成功的孩子，被雲霓潭裏的白水所傷，五長老正在給你們治療。”孟若薇溫言解釋。
“哦！”朱墨音不再說話了，其實她的頭現在越來越痛，眼前灰蒙蒙看不清東西。
“墨兒？”孟若薇看出她的不適。
一直咬緊牙關默默忍受的朱墨音，終於受不了，流著淚費力道：“娘，我頭痛……我頭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她朦朧間知道這裏已經死過一個孩子了。
“胡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還要一起等你爹回來，告訴他咱們墨兒的天資果然很好，他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孟若薇忙安慰她，但就連她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話不知是在安慰女兒，還是在安慰自己。
“娘，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爹一定……一定回不來了。”朱墨音哭著道。現在在她最脆弱的時刻，她好想好想他的父親能夠回來，帶著一臉壞笑安慰她：這點小傷算什麽？咱們墨兒，什麽場麵沒見過？
她想起她五歲的時候，為了去山上采摘靈植，她偷偷趁家裏人不注意，一個人跑到離她家最近的山腳下，興衝衝就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在心裏得意，“嘿嘿，都沒發現我吧！哈哈，我要采好多好多靈植，把我的花園都種滿！”
結果樂極生悲，一個不注意從一塊石頭上滑了下去，磕破了頭上的一點皮。幸好她的父親及時出現接住了她，不然她可能早就又要入輪回了。
原來她爹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後，想看看這丫頭鬼鬼祟祟到底要幹什麽，沒想到隻是想自己采摘靈植而已。
當時她父親一邊笑，一邊摸著她的額頭心疼不已：“你這丫頭看著挺文靜的，原來也有淘氣的時候啊。你看看，頭上都出血了，疼不疼啊！”
結果朱墨音一句話把他噎個半死：“這點小傷算什麽？”當時她說這話，賭氣的成分居多。
而她爹無奈笑道：“是是是，這點小傷算什麽，咱們墨兒，什麽場麵沒見過？”他嘴上這麽說，手上卻小心翼翼地用水靈氣慢慢滋潤朱墨音的傷口，然後塗上外傷靈藥才作罷。其實，在他塗外傷靈藥的時候，朱墨音的傷口都快愈合了。
藥浴桶裏，朱墨音不自覺露出一個笑臉。爹，你在哪裏，你為什麽不回來呀！墨兒真的很想你！她笑著笑著，意識漸漸模糊。她想，或許她真的快要死了吧。
見朱墨音再度陷入昏迷，孟若薇急了，大聲呼喊她的名字，五長老適時打斷她：“你別喊了，你女兒暫時不會有事。她現在昏迷了更好，醒了反而難受。”
孟若薇不再喊了，隻一顆心不斷被揪緊。她不敢想象，假如朱墨音有個意外，她如何跟她的丈夫交代？在她心裏，一直期盼丈夫早日回到她的身邊，堪破過往，不再理凡塵紛紛擾擾。但她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五十年前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五長老的一個隨從進門稟報道：“五長老，外麵幾位長老要見你，我們不敢阻攔。”
五長老擺擺手，有些頭疼，“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原來，這次受傷的幾個孩子中，朱曜靈和朱墨音自不必說，都是族長的嫡孫兒孫女；朱綠春是三長老的嫡孫女，還有朱茂晨和朱昭靉分別是二長老和四長老的孫子孫女。也就是說，除了朱無暇和那個才死的孩子朱時滿沒有背景，其他孩子的來頭個個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