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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鬥蛐之勢

  提爐裏,四種香料混合而成的香餅在木炭上燃燒出一種馨香的氣息,繚繞在整間屋子裏,讓人的心情不自覺的就沉澱下來,寧靜,安詳。


  “將軍!”


  揮臂輕揚,象牙磨製的精美棋子,落在了金絲包邊的黃花梨木棋盤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秦刺緩緩的捧起茶杯,慢慢的抿下一口茶水。


  格林摩西坐在秦刺的對麵,卻如同那具著名的思考著雕像一般,托著下巴,愁眉苦臉的盯著棋盤。


  良久。


  格林摩西一推盤中的棋子,歎道:“嘖,秦先生的棋藝確實了得,即便讓我三子,我依舊是難擇勝券,不得不甘拜下風啊。”


  秦刺淡淡的一笑。


  格林摩西有些不甘心的布起棋局道:“再來一盤。”


  秦刺搖頭道:“大祭司難道忘了,你我約定,每日隻下三局。”


  格林摩西聞言一怔,隨即頹然歎氣道:“唉,這天天輸,局局輸,全子輸,讓子輸,秦先生你就不能讓我這老骨頭贏一把?”


  秦刺淡笑道:“大祭司並不是計較輸贏的人,贏和輸又有什麽區別呢。”


  格林摩西愁眉苦臉道:“誰說我不計較輸贏,我這是想贏也難,不輸更難。真個是五鼠撓心,渾身都不痛快啊。”


  秦刺微微一笑,自然不會將此當真。這兩日時間,格林摩西將秦刺的空餘時間都用在了下棋上麵。不過這格林摩西是個臭棋簍子,與之下棋,秦刺實難提起什麽精神。當然,秦刺並不覺得格林摩西多麽的癡迷於象棋,如此閑情雅致的拉著自己下棋,恐怕更多的是情感投資。


  輕嗅著那一抹淡雅的馨香,秦刺開口道:“棋暫時就不下了,不知道大祭司這兩天有沒有得到什麽外界的消息?”


  格林摩西捏起杯蓋,輕捋著漂浮的茶葉,笑著搖頭說:“撲朔迷離。”


  “撲朔迷離?”秦刺微微一怔,隨即淡笑道:“大祭司是指教廷的人麽?”


  格林摩西微微點頭,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喉結滾動了一下,咽下了茶水之後才悠悠的說道:“我本以為教廷的人得到消息,會立刻加派人手前往亞拉臘山,但根據我們駐守在亞拉臘山的那幾個教徒反饋的消息,教廷的人馬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秦刺皺了皺眉頭,旋即笑道:“看來是大祭司的威名鎮住了那些教廷之人呐,知道大祭司出現在亞拉臘山上,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吧。”


  格林摩西搖搖頭,剛想說話,忽而門外傳來清脆的叩門聲,緊接著便傳來了肖恩的聲音:“秦先生,我是肖恩。”


  秦刺麵色一喜,立刻道:“進來吧。”


  門扉輕啟,隨之便露出了肖恩的麵孔,但秦刺的目光卻是直接忽視了肖恩,而是落在了肖恩身後那個俏麗的身影上。


  “教……秦刺,原來你真的在這裏?”


  鹿映雪原本警惕的目光在見到秦刺的那一刻,徹底化為了激動和驚喜,隨之的,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大祭司。”


  同一時間,肖恩也看到了屋中和秦刺對弈的格林摩西,連忙躬身行禮。


  格林摩西朝肖恩擺擺手,目光在鹿映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便起身道:“既然秦先生有朋友造訪,那我就不在此多做打擾了,等秦先生有空,我們再繼續大戰幾局。”


  秦刺笑著點點頭。


  格林摩西便舉步朝屋外走去,經過鹿映雪身邊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朝鹿映雪點點頭,也沒有多說話,便繼續邁動步子出了門。而肖恩也在格林摩西出門之後,朝秦刺躬身一禮,也退了下去。


  “聖女,多日不見,怎麽見你眉間隱現愁緒,是不是遇到什麽不稱心的事情了。”秦刺笑著提起茶壺,翻過一個空茶杯,給鹿映雪倒了一杯新茶。

  “不稱心?”鹿映雪輕咬著粉唇,一雙美眸似嗔似惱的瞪著秦刺說道:“好端端的一個教主,連招呼都沒有人,忽然就不見了蹤影,你讓我怎麽稱心?”


  秦刺笑道:“你這是在埋怨我呢。來,剛沏的茶,路途勞頓,喝杯茶解解乏。”


  鹿映雪沒好氣的走到椅邊落座,瞪著一雙美目,說道:“你還有心思喝茶,知不知道,你這一消失,咱們剛有點起色的巫教,又開始動蕩不安了。”


  秦刺悠悠的說道:“有動蕩那是因為根基不穩。”


  鹿映雪有些惱了:“這麽說教主大人你是故意趁著咱們巫教根基不穩的時候離開,想讓咱們好生顛簸一番?”


  秦刺搖頭道:“我並非有意離開,而是因為糾纏於某些事情當中,想要脫身都不可能。具體的情況,待會兒再和你細說。現在,還是你先跟我說說巫教的情況吧!想必我這突然的失蹤,日宗和星宗都不太安分了吧?”


  “他們兩宗就從來沒有安分過!”鹿映雪撇撇嘴。


  秦刺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這並不長的一段時間,鹿映雪和自己說話的口氣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當然,秦刺並不在乎對方用什麽樣的說話口吻,可這種突然的轉變,多多少少讓秦刺有些不自在。


  其實,鹿映雪說話的口氣之所以有所變化,完全是被秦刺的這幅態度給氣的。


  這邊,鹿映雪是為秦刺的失蹤心急火燎,另一邊,秦刺安之若素的躲在這貧民窟裏與人對弈,偏偏見麵了以後還表現出一番悠然自得的模樣,這讓鹿映雪就算是泥人的脾氣,也難免長了三分火氣。


  隻是稍稍改變一下口吻和說話方式,足以說明這姑娘的忍耐功夫極為了得了。


  當然,就算心裏有氣,能看到秦刺好端端的活著,鹿映雪的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自從秦刺失蹤以後,謠言可是滿天飛,特別是那烏醒崖的一句潛意極足的話,讓大家都覺得,秦刺這位剛接任不久的教主已經死了,並且死的悄無聲息,無形無跡。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原本堅挺在秦刺這邊的七脈,除了白蓮一脈之外,其他的六脈分別靠向了日宗和星宗。而月宗則是處於中間人的局麵,和白蓮一脈一樣,置身兩大勢力的鬥爭之外。


  鹿映雪雖然一直不相信秦刺是如此短命之人,但長久一來,沒有關於秦刺任何一點的消息,也讓鹿映雪的心裏開始忐忑起來。直到肖恩找上門,鹿映雪不願意錯過這唯一跟秦刺有關的信息,才會隨肖恩一起來到了華盛頓,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秦刺真的在這裏。


  想到這幾日吃不香睡不甜,鹿映雪的心裏就湧出一股羞意,因為她分不清自己擔心秦刺,到底是為了白蓮一脈,還是為了其它什麽。


  “其它的六脈應該都投向了日宗和星宗了吧。至於月宗應該是保持中立,也就剩你們白蓮一脈恐怕還在等著我回來。”秦刺淡淡的說道。


  鹿映雪輕哼一聲道:“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


  “如果沒有信心,我就不會避開其它人,隻叫你一個人來此了。”秦刺笑著說道。


  他對鹿映雪以及白蓮一脈的信任並非是空穴來風,自打他登上教主之位以後,白蓮一脈就是他最親密也是最能信任的合作夥伴。因為隻有他的地位越高,才能讓白蓮一脈的地位越高,從而擺脫固有的三宗七脈以白蓮最弱的框架。並且,秦刺乃是出自白蓮一脈的教主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白蓮一脈將自身的利益與秦刺緊緊的捆綁在一起。利益才是最牢固的信任基礎。


  聽到秦刺這麽說,鹿映雪的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肖恩去請她的時候,卻是很明白的說了,秦刺隻單獨召見她一個人,不能讓其它任何人知曉。這說明,秦刺在巫教中最為信任的人就是她鹿映雪,雖然鹿映雪不在乎別人的信任,但麵對秦刺的信任,她心裏還是沒來由的一陣歡喜。

  是以,鹿映雪的口氣緩和了下來,不像一進門時那麽刺耳了。她沉吟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道:“你猜的沒錯,六脈分別靠向了日宗和星宗,現在這兩宗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激化,恐怕一個導火索就能引致兩邊的徹底決裂。我們白蓮一脈不願意淌這趟渾水,所以暫時兩邊都不接觸,而月宗估計也是和我們抱著一樣的打算。


  可惜那月宗不比我們白蓮一脈,我們白蓮一脈在巫教三宗七脈中居於末位,實力不足以為懼,但月宗作為三大主宗之一,想要坐山觀虎鬥,恐怕沒那麽容易。現在炙芒和烏醒崖鬥得正歡,還沒把事態往月宗身上引,時間久了,月宗遲早也要陷進來。”


  秦刺點點頭,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星宗和日宗這兩個宗門沒有趁消失之時作亂,那才真叫奇怪了。不過鹿映雪說的也沒錯,白蓮一脈可以安然的置身於事外,但月宗卻肯定不能,對於炙芒和烏醒崖來說,不可能放任這樣一隻爪牙健全的猛虎在一旁坐山觀虎鬥。


  “日宗和月宗私底下除了拉攏六脈,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動作?”秦刺問道。


  鹿映雪說:“對外的動作沒有,對內的動作就不少了。但總結起來,也不過就是兩宗之間互別苗頭,爭權奪勢罷了。”


  說著,鹿映雪不無擔心的看了秦刺一眼道:“你離開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現在巫教的形勢和你離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雖然還沒有四分五裂,但恐怕你現在回去,恐怕也很難像以前那樣,掌控一定的勢力,不被炙芒和烏醒崖將你架空。”


  秦刺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不由蹙了起來。當初他繼位之後,雖然還不能完全掌控巫教大局,但至少讓七脈都站在自己這一邊,這就是一筆不小的勢力,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沒有像烏醒崖和炙芒原先所預想的那樣,被架空成一個傀儡教主。


  但現在,他莫名失蹤以後,手上所掌握的那一點勢力已經完全的流失殆盡,此時回去,恐怕處境會比以往更加艱難。


  至少他不回去,矛盾隻處於日宗和星宗之間,但若是他現在回去,炙芒和烏醒崖難保不會一致將矛頭對準他,將他先打壓下來,再處理日宗和星宗彼此之間的事情。當然,論實力,無論是烏醒崖還是炙芒都不可能是秦刺的對手,但現在比拚的是勢力,拳頭大雖然可以壓人但卻不能服人,秦刺想要掌控巫教,就不能一味的依靠拳頭。


  “看來,我現在還不適合回去。”秦刺若有所思的說道。


  鹿映雪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我覺得現在的形勢對你來說,未嚐也不是一個契機,一個徹底掌控巫教的契機。”


  “哦?”秦刺眉頭一揚,詫異的看向鹿映雪問道:“這話怎麽說?”


  鹿映雪素手輕抬,緩緩舉起茶杯,秀氣的櫻唇在杯沿上一觸即收,隨即悠悠的說道:“如果按照原先的局勢發展,你若是想要真正的掌控巫教,恐怕很難過得了三大主宗這一關,就算能過得了這一關,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在短期內絕對沒有可能。”


  秦刺點點頭。


  鹿映雪繼續說道:“但現在隨著你的失蹤,巫教的局勢已經完全的亂了。原先因為你的存在,而保持一種微妙平衡的三大主宗,各自都為自己的利益盤算起來。特別是日宗和星宗鬥得最歡。這樣一來,實際上你才是最佳的坐山觀虎鬥的人。”


  “坐山觀虎鬥?”秦刺微一眯眼,旋即就睜開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先按兵不動,看著這兩宗折騰,等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才去收拾殘局,一舉拿下這兩個宗門,徹底的掌控住巫教?”

  鹿映雪輕笑著點點頭說:“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秦刺皺眉道:“坐山觀虎鬥固然是好,但若是兩虎爭鬥的時間太長,我這漁翁想要得利,恐怕早就失了先機了吧。畢竟時間拖延的越長,我這個教主的地位就越不穩固,何況,我的手上還並沒有強大的勢力。”


  鹿映雪狡黠的一笑,說:“所以,我們必須要讓兩虎相鬥的時間縮短,要讓他們盡快的爭個你死我活,直至兩敗俱傷。這……就需要從中加柴添火,火少的越旺,我們所需要等待的時間就越短。”


  “加柴添火?”秦刺稍一思索就明白鹿映雪的意思。她這是讓秦刺不僅要觀虎鬥,還得像鬥蛐蛐一樣,不時的拿艾草去撩撥一下兩隻蛐蛐,讓兩邊的形勢越來越緊張,矛盾越來越大,這樣,爭鬥的過程就會大大的縮短,從而他這個漁翁就能盡快得利。


  想通了這一點,秦刺不由笑了笑,這樣的計策他並非是琢磨不出來,而是他的性子向來走的是光明磊落的路線,對這種腹黑之事,下意識的排斥。不過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這樣的處境,想要統領好一個教派,想要徹底的掌控一個教派,在本身實力強大的保證下,也不得不腹黑。


  所以秦刺笑著點點頭說:“你說的非常不錯,那該要如何撩撥這兩隻蛐蛐才好呢?”


  鹿映雪笑道:“這有何難,炙芒和烏醒崖相爭,為了的不過是代表教主身份那張椅子那身行頭,但難保他們手底下的人沒有取他們而代之的想法。隻要抓住了這些人的心思,對症下藥,不需要我們動手,自然就會有人先將日宗和星宗的矛盾引發到不可收拾的局麵。”


  秦刺眉頭一簇,道:“那你心中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鹿映雪點頭道:“人選不僅有,而且還不少,這需要教主來挑選。”


  隨後,秦刺與鹿映雪一番商議之後,將目標對準了日宗和星宗居於末位的兩位長老。這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身處末位,沒有什麽實際的權勢,並且長期受到排名靠前的那些長老的排擠,心態上有很大的不甘之火。


  這樣的人是最容易受到誘惑,也是最容易動搖的。


  同時他們本身又是長老的身份,與他們本宗內的事情雖談不上能指手畫腳,但若是想引導事態的發展,還是不難做到的。或者一些小手段,他們做起來,比起普通的弟子來做,自然也要容易的多。


  所以,經過一番商議之後,秦刺和鹿映雪很快就敲定了這兩個人為最終人選。


  “聖女,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務必要做到謹慎。如果這兩人有這個意向,就帶他們來這裏見我。還有,時間上也要抓緊。”秦刺叮囑道。


  鹿映雪點點頭說:“放心吧,我不會叫你失望的。”


  秦刺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道:“對了,我不在這些日子裏,暮秋堂有沒有什麽不規矩的舉動?”


  秦刺啟用暮秋堂的事情,鹿映雪算是知道一點,聞言回道:“你不問,我也正想說呢。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一直留心著他的舉動,不過倒是奇怪,此人的忠心似乎異常的執著,在你失蹤的這段時間,他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甚至低調的不讓任何人注意到他。”


  秦刺微微一笑,他對暮秋堂這個人的性子極為了解。自己是唯一的一根能助他升遷的稻草,隻要離開了自己,他暮秋堂還會回到原來的狀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所以他的忠心來的不是毫無根據,而是他必須要如此忠心。


  “你回去後,也幫我聯絡一下他,讓他也來見見我。”秦刺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


  鹿映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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