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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無法完成的諾言

  “我們這樣,應該是沒有辦法再進城了吧?”李沐坐在泥地上,望著鬆陽城的方向。


  一桑道人靠在一棵樹上,像是在休息。沈礫扶著樹幹站直身子,遠眺前方。


  一桑道人救下兩人之後,一路奔逃,遠離了那個是非之地。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鬆陽城就隻能遠遠眺望了。


  李沐語氣之中的無奈,也寫在他的臉上。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便是愁眉苦臉。


  一桑道人知道他在想關於夏試的事,於是出言勸道。“今天恐怕是不行了,你若是要入城,恐怕宗師堂不會放過你。”


  李沐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如果是南海鮫珠被盜。換做我是宗師堂的人,我也絕對會寧殺錯,不放過。”一桑道人歎了一口氣,“畢竟牽扯太大了。”


  李沐沉默不言,他望向沈礫。後者卻是帶著三分淡然和七分坦然,悠悠哉哉。一切起因,都在他。


  “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南海鮫珠,真的是被你拿的麽?”一桑道人看著沈礫的眼睛問道。李沐在路上已經把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一桑道人。


  沈礫聽聞,瞥了一桑道人一眼,說道:“千真萬確,還能有假?”


  “沈施主,雖然這句話說出來有點傷人,但是我還是得說。憑你一人,絕對不會有半分可能,從宗師堂天字號宗師的看管之下,盜走南海鮫珠。別說是你,就連最出名的大盜汪盧也不行。”一桑道人侃侃而談,他似乎終於緩過盡來,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可我就是做到了。”沈礫冷笑一聲。


  “那麽,就拿出來吧。”一桑道人忽然改口。“李沐是無辜的,他出於好心才救你,反倒是被你牽連其中。就連嶽居士,也是陷入了麻煩之中。”


  “嗬嗬。”沈礫指著一桑道人說道,“我當道長是個明事理,講道理的人。沒想到是我看錯了。”


  “第一,我本來就沒想著活,是他非要救我。第二,我沒有求他們救,是他們非要救我。”沈礫伸出兩根手指,在一桑道人眼前晃了晃。


  一桑道人也不惱他,他說的話本也沒錯。


  隻是這樣,便談不攏了。


  “是我多管閑事了。”李沐雙手捂著臉頰說道。


  沈礫展顏一笑,“你知道就好。”


  這時,一桑道人忽然向前走了兩步。沈礫立馬緊張起來,一桑道人的實力,剛才足以震懾沈礫,所以他連忙說道:“想要用強麽?用強也沒用。他都已經搜過了。南海鮫珠,可不在我身上。”沈礫指著李沐說道。


  李沐抬頭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己何曾搜過沈礫的身?不過,當夜在鬆陽城中,宗師堂的人倒是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搜了個遍。可是他們似乎也沒有發現啊。


  那南海鮫珠會在哪裏?被沈礫藏了起來麽?


  “我很好奇,你,或者說你們,盜取南海鮫珠有何目的?”一桑道人問道。


  沈礫回了他一個笑臉,說道:“你猜?”


  一桑道人眉頭一皺,這沈礫如此軟硬不吃,還真是有些難辦。“無量壽福。施主你這樣,可就麻煩了。”

  “那是我的事,和你們無關。”沈礫還是那幅態度。


  “道長,我該怎麽辦?”李沐忽然說道。


  沈礫閉上了嘴,轉頭看著李沐。一桑道人看著他的模樣,讓人感覺到無助。


  “我來到鬆陽城,本就是為了武學夏試而來。弄丟了邀請函不說,現在連夏試都參加不了。”李沐用一種悲哀的語氣說道,“這叫我如何向知桐交代!”


  一桑道人聽李沐說起過,他參加武學夏試,就是為了一個女孩。他答應了她,要參加武學夏試,要進武學院。


  可現在,他參加不了了。


  那就意味,他無法完成諾言,他將失信於她。


  “那是她努力換來的機會,可以讓我進入武學院學習武功,還為了以後打下基礎。我想著要學成之後,去娶她的。”李沐長歎一口氣,“現在,可不成啦。”


  一桑道人聞言,沉默了下來。他知道現在李沐有些傷心,但是這已經是沒有轉機的局麵了。李沐他注定要錯過武學院這一場夏試。


  “喂喂喂,你進武學院,不就是為了習武麽?這道長本事如此高強,你跟著他學不就完了?”沈礫忽然在一旁插嘴道。


  李沐依舊無精打采,沒有理會他。


  一桑道人聽聞,倒是心中一動。他開口說道:“李兄弟,你若是要習武,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二。夏試過去,還有秋試,不過是三個月的光景,你又不是沒有機會。”


  聽到一桑道人這麽說,李沐忽然抬起了頭。


  一桑道人說得沒錯啊,夏試沒有趕上,還有秋試呢!本來如果一切順利,自己通過夏試,直接去往涯城武學院習武。現在夏試去不了,那麽等三個月,到秋試還有機會啊!隻是延遲了三個月而已。


  這麽一想,李沐好受了一些。雖然心底麵對寧知桐還有一些歉意和愧疚,但是至少有了補救了辦法不是?


  “一桑道長,你真能教我武功麽?”李沐忽然來了動力。


  一桑道人點了點頭。


  “這個……我聽聞,江湖門派都有禁止未經允許,私傳本門武功之類的規矩麽?”李沐小心翼翼地說道。


  一桑道人笑了笑,說道:“這個你放心。我道式微,而你品性善良,如果能多一人掌握我派武功,我師父他老人家高興還來不及呢。隻不過,我隻是出於一個朋友的立場來指導你,萬萬不能算收你作徒弟的。”


  “是這樣麽?”一桑道人的回答,打消了李沐的疑慮。李沐思索片刻,站起身,向一桑道人彎腰行禮。“還請道長授我武功。”


  “說吧,你想學什麽?”一桑道人看李沐重新打起了精神,臉上不由帶起了笑容。他想起了不懂說過的,那關於度人的話。


  在離開臨照苑去天鷹寺的馬車上,一桑道人曾說,太一道度人,三十年前可做得,三十年後做不得。但是不懂小和尚卻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河東與河西,這河就是河。與東與西,都要過河。


  “既然緣起於渡邊,那就當讓我一桑,在三十年後,為太一道首開紀錄吧。”一桑道人微微一笑。李沐與他已結緣,如今李沐陷入困境之中,一桑道人決定度他一度。

  “李兄弟,你想學什麽?”一桑道人問李沐。不過他話一出口,頓覺這話有些大,仿佛自己對天下武功,全部了然於胸。“當然,是我會的那種。”他連忙補充說道。


  “那是自然。”李沐笑道,他仔細思索著自己這一段短暫的練武時間。內功拳腳,點點滴滴。但是最能令自己感到自在的,還是握劍的時候。


  李沐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他隻知道,那種感覺真的很好。他不禁回想起一桑道人方才那一劍。隻是目視,眼睛就能感受到痛楚。這樣高深的劍法,對於李沐來說,更多的是震撼。


  自小聽過的那些白衣勝雪,傲視獨立的劍客,又從記憶之中活泛了過來。


  於是,李沐對著一桑道人說道:“道長,我想學劍。”


  “劍?”一桑道人明顯一愣。


  “是的。我想學劍法。”李沐很確定自己想要什麽。


  “這樣啊。”一桑道人眼珠轉了一圈,然後忽然從包裹之中拿出了符紙朱砂。


  李沐有些奇怪,一桑道人曾經用符錄為他指路,那場景他記憶猶新。現在,他說他要學劍,一桑道人為何又掏出了符錄?

  一桑道人握著筆,在符紙上細細勾勒起來。


  一旁的沈礫忍不住湊過來,她也想看看一桑道人在弄什麽玄虛。


  片刻之後,一桑道人並起劍指。在他指間,一張符錄赫然呈現。一桑道人捏著符錄,腳下連踏禹步。他口中念念有詞,“誦太乙救苦天尊,告太一前諸位輩師尊。九歌一訣,為太一總綱。弟子領悟尚淺。今有李沐求劍法於我,弟子不敢妄自傳授九歌訣,隻擇選一二相傳。望諸位師尊通曉。”


  一桑道人念完,拿著符錄向著東方拜了三拜。然後,符錄忽然燃燒了起來。


  一桑道人仔細辨別著方向,發現青煙皆是飄向東方。於是對著李沐招了招手,說道:“可以了,李兄弟。”


  李沐此時心中也是激動得很,他一把抄起一旁的九仞劍,拔劍在手。興致高漲地說道:“一桑道長,咱們從哪裏開始?”


  “喂,那是我的劍!”沈礫在一旁跳腳。


  李沐將劍一揮,耍了個劍花。“暫且借我用用。大不了還你就是。”


  “既然要練劍,那就從基本的開始吧。”一桑道人看著李沐,對他說道,“不管何種武功,內力是關鍵。之前我看你內力平平,真氣虛無,可知你內功修為,尚需進步。”


  聽到一桑道人提起內功,李沐高漲的熱情微微冷靜了一下。他自己的內功,尚需進步實在是客氣的說法,準確地說是一塌糊塗。


  “之前你練得什麽內功?”一桑道人問道。


  李沐回答道:“基本的練氣法門,還有迎風禦氣訣。”


  “迎風禦氣訣麽?這也是一門很適合初學的內功。但是,我聽嶽居士說,你已經打通任督二脈。”一桑道人笑了笑,“那麽,可以試試混元一氣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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