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道與道不同 （上）
清晨，李沐仍在熟睡之中。但是一陣敲門聲吵醒了他。李沐披上衣服打開了門，外麵乃是一個王府下人打扮的小廝。他看到李沐，行禮之後才說道：“李先生，府上來客了。王爺喚你過去。”
李沐摸了摸下巴，說道：“好，多謝，我知道了。”他回到房內洗漱完畢，穿戴整齊，然後跟著小廝一同前往。
李沐來到王府才第三天，對於王府內的格局並不是很熟悉。他走在小廝身後，一路看著王府的景物。昨天晚上去的花園是在王府內院，而李沐現在要去的地方，屬於王府的前院。這裏和後花園一樣，除非有人傳喚，否則便是門客禁入的地方。
從側邊穿過前庭，李沐來到會客廳外。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有顧霜華的聲音傳來。“哈哈，王爺說笑了。武學院近年來擴大的招生，從一年一招，變為一年四招。可數量是上去了，質量卻是一般。若說有什麽出跳的人，今年夏試倒是來了幾個。不過怕是難入王爺的眼。”
隻聽東山郡王的聲音響起：“顧院長這麽說，那本王就很難順著話往下說了啊。”
“王爺這是要折煞老夫了。王爺愛才之心，天下皆知。”顧霜華笑嗬嗬地說道，“等老夫再調教一年，定給王爺送幾個人才。”
“顧院長這麽說，本王可就放在心上了啊。”東山郡王說道。
門內對話暫歇，小廝領著李沐進門。
李沐打量屋內，發現不止有東山郡王和顧霜華兩人，另外一邊還有一位道人。由於一桑道人的緣故，李沐對於道門有著先入為主的好感，看那道人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三人的目光一同打量過來，這樣的場麵，現在的李沐可是一點不怵，他很是平靜地一一見禮。“參見王爺，見過顧院長，以及……”李沐很是適宜的微微一頓。
顧霜華介紹道：“這是正元教的叢天師。”
“見過叢天師。”李沐很是恭敬。
叢衛龍笑著作揖，“見過太一道傳人。”
這簡單的一句話，語氣也是稀鬆平常。然而李沐卻是悚然一驚。霎時間，李沐心念電轉，裝作驚訝地問道：“天師可是說一桑道長？”
“一桑？”叢衛龍沉吟一聲，說道，“這道號倒真是太一道的輩分。”
李沐看著叢衛龍，說道：“道熟知太一道麽？”
叢衛龍搖頭道：“非也。隻是我教之中有些關於太一道的典籍。不知小友道號？”
李沐回答道：“天師，我不是奉道之人，可沒有恩師賜我道號。不過嶽居士倒是給我起過一個法號，叫做非懂。”
“哦？”叢衛龍一挑眉毛，顯得有些驚訝。
李沐自己心底倒是長出一口氣。自己一踏入大殿，叢衛龍便直言自己是太一道傳人。然而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已經身故的嶽葉楓，以及金剛寺弟子。李沐並不覺得這個正元教的天師會知道一桑道長代師收徒，將自己收為師弟。所以他旁敲側擊地提起一桑道長的名號。結果是這叢天師不知道一桑道長。那麽他直指自己為太一道傳人，這裏顯然是有些貓膩。
李沐可沒有忘記顧霜華一直在探尋太一道的分神之法。而李沐騙他自己是因為修行了他的分神之法，所以才能夠做到擁有四個出神異相。看來現在顧霜華已經反應過來，懷疑自己和太一道關係。
於是李沐話鋒一轉，幹脆搬出了嶽葉楓的名頭。將自己的身份從道轉向佛。
“薑涔把你帶來的時候，你就算是入了金剛寺了？”顧霜華開口問道。
“唔，那隻是鬧著玩的，也並不算真的是金剛寺弟子。”李沐回答道。
叢衛龍神情嚴肅地說道：“要成為金剛寺弟子，天資悟性缺一不可。金剛寺江湖不顯名，然而如今懂字輩的弟子，各是不凡。你若是因此戲言成為懂字輩弟子，未免太過兒戲了。”
東山郡王看三人言語來去，始終都沒有說到正事，於是他開口說道：“李沐，你先告訴本王，你是不是太一道的弟子？”
李沐抬頭，心道自己好不容易將話題岔開，又被你拉回來。然而這番腹誹也就在心裏說說。他麵上說道：“王爺，小人真不是太一道的弟子。雖然小人得蒙一桑道長眷顧，傳授了我混元一氣功，但是小人真不是太一道的弟子。”
“哦？那真是可惜，本王還以為你是太一道弟子，能為本王獻上仙丹。”東山郡王笑道。
“王爺救我出囹圄，對我實是有知遇之恩。若是小人知道仙丹何處，定當取來獻給王爺。”李沐再次行禮，可謂是做足了戲。
一旁的顧霜華和叢衛龍對視一眼，叢衛龍說道：“混元一氣功可是我正元教道門內功，你修行的，當真不是太一道的武功？”
顧霜華在旁幫腔道：“如若不然，叢天師一試便知。”
李沐愣了愣，看向東山郡王。東山郡王笑道：“李沐，叢天師能出手，可是難得之事。你且讓叢天師試試。本王想看。”
“是。”李沐一口答應下來，東山郡王都這麽說了，他知道推脫也推脫不了。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叢天師，請。”
叢衛龍嗬嗬笑道，起身離開了座位。
二人來到前庭，擺開了陣勢。巧的是，二人俱是深深吐納一次，運起混元一氣功。
一桑道人從傳授內功時，曾對李沐說這是玄門正宗，也不止太一道一家道派會此內功。而嶽葉楓也提起正元教的功夫也大多都是以混元一氣功為底子的。所以對於叢衛龍的動作，李沐毫不驚訝。他唯一感歎的是，對方吸氣的時間，比自己要長得多。那便意味著，他的內功，可能比自己還要深厚。
李沐絲毫不敢大意，拉開架勢準備對敵。隻見叢衛龍雙手一合，在胸前憑空揉搓起來，那情形好似他雙手之中，捧著一顆看不見的圓球。
李沐未解其意，隻能嚴陣以待。
而站在一旁觀看的東山郡王則是問道：“顧院長，叢天師施展的是什麽功夫？”
顧霜華沉吟片刻，然後說道：“正元教武學博大精深。此番武功，應當是出自《大丹直指》，其名為九節丹功。”
“九節丹功？”東山郡王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顧霜華繼續說道：“正元教有寶經八部，其中之一便是《大丹直指》。這九節丹功，乃是內丹流派，聚氣為丹。內煉丹法，外修性命。威力不凡。”
李沐將顧霜華的話語聽在耳中，還未等他理解，叢衛龍便搶先攻了過來。他單掌一推，打向李沐麵門。李沐如今的經驗何等豐富？一見叢衛龍掌內真氣氤氳凝練，便知不好硬接。他撤步後退，然後轉身避開這一掌。
熟料叢衛龍掌出一半，手掌向下一翻，仿佛勾著什麽東西收到身前，再從腋下繞出，又是一掌跟上了李沐的身影。李沐搶在他這一掌接近之前，並指如刀，一掌斬向叢衛龍的手腕。
李沐並未正經練習過什麽拳法掌法，隻是在臨陣對敵方麵經受過嶽葉楓的指點。他現在這手應對，便是嶽葉楓當初教過他的，與人交手之時，應當搶占先機。
然而這一手先機並未搶到手，李沐這一記手刀斬在了叢衛龍內扣的手中。而這一斬下去，他整隻右手被猛然彈開，並且在瞬間變得麻痹。這是被一股真氣大力衝擊的後果。
叢衛龍五指一展，隻見他手掌之上盡然有一道旋風，正在飄搖起塵。剛才李沐這一掌，正是斬在了原本凝聚如丹的旋風之上。
“妙哉。”東山郡王讚歎一聲。而顧霜華卻是帶著一絲淺笑。這手功夫糊弄下東山郡王這個門外漢或許還行，但是在他看來，這純粹就是一種真氣的運用方法，是納精到藏意時，叢衛龍本身的修煉技法。真正值得讓人注意的，是叢衛龍的真氣。
道門自古便有養氣功夫，其真氣渾厚程度，遠非常人可比。
李沐甩著自己的手掌，那麻痹的感覺如跗骨之蛆，占據了自己整條手臂。回想剛才那一掌，從手掌處傳來那充沛莫能抵擋的強大力量，已經昭示了對方真氣的渾厚。
李沐看著叢衛龍的眼神，對方顯然並不想就這樣放過自己。他不由想起曾經在夙州臨照苑，以天璣宮為首的四派想要借金剛寺之手，來試探一桑道人。叢衛龍要做的，大概也是和他們一樣的。那就是用盡全力，來逼迫自己顯露太一道的武功。
要用《九歌訣》的武功，那麽就必須要陷入魂魄分離狀態，有著這個標誌在，是不是太一道傳人，會不會太一道武功，那是再明顯不過了。
可李沐現在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繼承了太一道弟子身份這件事，因為那會節外生枝，給他帶來新的麻煩。至少在他有能力解決現在手頭上的麻煩時，他不想昭告天下。
這就意味著，他不能在叢衛龍麵前，使用《九歌訣》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