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沈璃的過去

  “誒？”李沐忽然伸手捏住了沈璃的手腕。一擼袖子，沈璃手臂上的傷痕清晰可見。“怎麽回事？”李沐關切地問道。


  沈璃放下袖子，說道：“沒事的。”


  李沐眉頭一皺，“是狄西？不對，應該是杜江，或者那個伍孝行。”李沐順著沈璃的手臂往上看，“是他們做的？”


  沈璃怯生生地說道：“總歸逃不過拷問的。”


  李沐一愣，隨即無力地說道：“對不起。”


  沈璃看李沐情緒低落，連忙抱住了他。“不不不，不關你的事，李沐。不關你的事。”


  李沐將她摟在懷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盡快救你出去的。”


  “嗯。”沈璃輕聲應了一聲。“沒事，慢慢來。”


  李沐搖了搖頭，“不能再慢了。我剛才在外遇到了伍孝行，他回來之後，你在這裏的日子可不會好過。我必須把你弄出去。”


  “可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那些人，都跟我說了。”沈璃說道。“也的確，都怪我。先前隻想著尋死，沒有想過其他的後果。”


  “其實你就是一個棋子，背後下棋的人才是關鍵。”李沐說道，“就是那個給你紙條的人。這個人，可以說是宗師堂的叛徒，他一定謀劃著什麽。宗師堂可能要把他揪出來的。這也是他們一直追著你的原因。”


  沈璃聽著李沐的話，說道：“幸好，他們不再追究鮫珠了。”


  李沐敲了她的腦袋一下，“想什麽呢！鮫珠這件事，朝廷大概已經不會追究了。現在關鍵在你！”


  “可我什麽都說了啊。我所知道的，我能說的，不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沈璃委屈道。


  聽到不能說的這四個字，李沐頓了頓，說道：“其實，我也一直想知道，或者說，你也一直沒告訴過我的事情。”


  沈璃身子一僵，低聲道：“你想聽嗎？”


  李沐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說我就聽，你不想說我就不聽。關鍵在於你。”


  沈璃像是下了決心，她伸手抹了一把臉，說道：“我不想提及以前。”


  “以前？”李沐輕聲說道。


  “嗯，在淩九昊帶我去九仞派之前。”沈璃望著鐵窗外，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我記事起，我便活在蹇州的一個叫養樂村小山村。我很小就知道我是被收養的。我那兩個所謂的父母，收了一大筆錢財，然後答應才養育我。”


  “嗯。”李沐靜靜聽著。他看向沈璃，卻發現她臉上露出了憎恨的表情。李沐可以從她的眼神之中，讀到刻骨的恨意，這讓李沐心中一緊。


  “他們，對我是真的很好啊。”沈璃露出了一絲冷笑，她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種陰冷之中。這也是李沐第一次看到沈璃心中的那一份陰暗。

  “他們家有兩個孩子，就因為我是女孩，是個要搭嫁妝的賠錢貨，所以那兩人都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孩子。從小我便被他們欺辱著。”沈璃說道，“像奴仆一樣，伺候他們所有人。”


  “家裏所有的活，不管多重多髒，都是我來幹。如果敢不幹活，或者敢逃跑，都會被一頓打。哪怕幹完了活，也依舊沒有飯吃。要等他們吃完飯之後，才能吃一些殘羹冷炙。”沈璃搖著頭，“李沐，你能想象當時我的身上有多少條傷疤麽？”


  “我數過哦。”沈璃淒慘一笑，“一共四十六條。”


  聽到這個數字，李沐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他撫摸著沈璃的頭發，說道：“你受苦了。”


  沈璃看著李沐，低聲說道：“當時我就在想，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是為了來遭受苦難的。我是不是隻有死了，才能活得開心，快樂。”


  “然後，我就去尋死了。”沈璃說這話的時候，生硬變得有些空靈。“有一天，我找到機會逃了出去，一口氣跳進了溪水裏。”


  “我以為我這一次，會死了，會解脫了。可沒想到，卻被人救了起來。”沈璃臉上浮現了一股和煦的笑容來，“那是住在隔壁村的陳爺爺和陳姐姐。他們二人是山林獵戶，陳姐姐救了我，照顧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別人對我的愛。”


  “我躲在陳爺爺家，永遠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噩夢裏。那段日子，雖然清貧，但是我過得很快樂。隻可惜天不遂人願，陳爺爺去趕集時，不小心傷了一個地痞。那地痞召集了一群人，把陳爺爺打傷了。為了保全爺爺的性命，耗盡了所有錢財。陳姐姐不得已，嫁給了臨近鎮上的一個富家子弟為妾。然而，最後還是沒有辦法保住陳爺爺的性命，陳爺爺去世了。”


  “在辦完陳爺爺的後事之後，我離開了村子，一邊找活幹，一邊籌錢，想要幫陳姐姐贖回自由身。哪怕是以我的命。”沈璃說著到這裏，流下眼淚來，“他們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李沐在一旁點頭道：“他們的確是很好很好的人。那後來呢，你是怎麽遇到淩九昊的？”


  沈璃回憶了一番，然後說道：“我年幼，力氣又小。做哪些雜活，又能賺多少錢？反倒是因為自己是女兒身，遭受了不少麻煩。”


  雖然沈璃麻煩二字說得輕巧，但是李沐明白沈璃口中的麻煩是指什麽，他不由點了點頭。


  “淩九昊就是在那時救下我的。”沈璃說道，“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出現，料理了那兩個對我有企圖的男人。然後，收我為徒。在那個時候，我便視他為我的恩人。至於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李沐心中一怔，聽了沈璃的話，他終於明白了，沈璃為什麽隻憑一張紙，就會聽話的去死。而且死了之後，還要貪圖那一筆巨額的酬金。

  因為童年那悲慘的經曆，讓她產生了厭世的想法。這種想法深深紮根在她的腦海之中。讓她遇到挫折的時候，變得十分容易悲觀。


  而與之相對的，她會拚命的記住每一個對她好的人。為了幫她口中的陳姐姐贖身，她可以不顧自己辛勞與危險賺錢。對於淩九昊更是無條件信任。


  淩九昊是就她脫離苦海的人，可惜，被她視作最大恩人的淩九昊背叛了她的信任，讓她去送死。


  這樣的情景，李沐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若是站在沈璃的角度，當真是隻剩下了心如死灰。這麽一想，沈璃去盜取鮫珠一事，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李沐輕聲安撫著沈璃。他已經知道沈璃有著悲慘的過去，但是他沒有想到沈璃的過去有這麽多曲折。沈璃在他的安撫之下，漸漸平靜了下來。


  李沐想著想著，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出於好心，在鬆陽城外救了沈璃的性命，至此之後，沈璃就糾纏上了自己。這或許，也是沈璃的性格在作怪吧。


  “李沐，你說我是不是就是禍害的命？”沈璃忽然問道。


  李沐笑道：“為什麽會這麽問？”


  “我一直都帶著不詳的命運，遇上的人，都是不好的人。然而對我好的人，卻會因為我兒惹上麻煩。”沈璃很是認真的說道。


  “是啊，從我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都是麻煩纏身啊。”李沐故意如此說著，但是摟住沈璃的手卻是沒有放開。“不過啊，我能有今天，也是你帶來的。有了鮫珠，我的命可是硬了不少啊。”


  沈璃看著李沐，李沐也看著她。李沐說道：“別想那麽多了。你這條命是我救的，那麽就當是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沈璃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說道：“謝謝，李沐。”跟李沐說出了原本不想讓李沐知道的事，沈璃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安心下來。


  李沐撫著她的長發，笑道：“這又是道什麽謝。乖，接著吃點吧。想要什麽吃的，下次我帶你一起去買。”


  “嗯。先吃這個就夠了。”沈璃捧著一個燒餅，咬了一口。


  李沐看她情緒穩定下來，便也鬆了一口氣。他故作輕鬆地問道：“對了，那個壺中仙現在不在隔壁了？”


  “我挪到這裏來了呀。”沈璃有些嫌棄地說道，“他肯定不在隔壁了啊。不過這個隔壁，倒是來了一個古怪的人。”


  “古怪的人？”李沐隨口問道，“是什麽人啊？”


  “不知道，隻是聽說，好像懷疑他是什麽閻羅的人。”沈璃的話，讓李沐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