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宿命
“姐，你快想啊。”
??“知秋，算了吧，聽天由命。”
??“都到這個份上了，沒辦法了。”
??“姑娘，要不你們先逃走了。”
??“路都封死了，怎麽逃走，大家都要死在這裏。”
??無數的聲音匯聚在耳邊，葉知秋低著頭，沉默裏一言不發，經曆過無數大小小的場麵，本來葉知秋是不會害怕的，但此刻，她還是不自禁的害怕起來。
??她不是怕自己會死，她怕的是看見身邊的人，被抓走，抓去要挾皇帝，更主要的是，現在外麵的局勢已經斷了消息來源，所以葉知秋真正害怕的，是皇朝已倒，而身邊的這些百姓，會在即將到來的那批人馬的手中，被屠殺殆盡。
??至於帶著大家從山洞裏逃跑，葉知秋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實施的幾率，幾乎為零。
??現在追究為什麽這個山洞會被發現，已經沒有意義，但既然已經被發現，這座山洞，包括山一切出入口，就一定被嚴加把控住了。
??苦笑的搖了搖頭，葉知秋捂住耳朵，她不願再聽周圍的聲音，到了真正絕望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一切求生的信念，葉知秋隻能在內心靜靜的乞求著，他們不是帶著屠殺的任務來的，事情應該還沒有那麽糟，祈望著這些本來就不該卷入戰爭裏的百姓，不會受到無辜的傷害。
??“姐。”看著葉知秋無力的捂著耳朵。葉流螢輕聲的喊著，然後靠在了她的身邊。
??葉知秋將頭抬起看了一眼葉流螢，就又沉了下去。
??山洞和地下洞穴的百姓聽著馬蹄聲中產生的震動，有的在哭泣，有點平靜的在想著自己需要珍惜的東西，有的則害怕的顫抖著，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人反而安靜下來了。除了幾聲小孩子的哭啼，這個洞穴死寂一片，沒有人會說話，因為這樣，會打擾四周無數回憶沉思的人。
??有些死寂的安靜，讓人感到壓抑，就在這個時候，山洞口一個男人跑了進來。
??他是百姓們選出的探子，曾也經當過官兵。剛跑進來，他就被無數期盼，帶著光亮的目光所注視著。
??他苦澀的握緊拳，搖頭低聲道：“抱歉，好像，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
??“那就是越國的兵馬，沒錯，現在他們離這個山洞不足兩裏，即使山路崎嶇，恐怕最多七分鍾，這裏，就會被占據。”
??探子的話被身旁的人一個個傳了下去，很快，整個山洞開始喧鬧起來，大片的恐懼與絕望在蔓延，一個人在這悲觀的情緒裏站起來。
??他是屠夫，李屠夫臉上的橫肉顫抖著，他向四周大喊，響亮的聲音在山洞裏回響不絕。
??“狗娘養的的越國，既然他們要我們死，為什麽我們不反抗一下，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我李屠夫什麽都沒有，賤命一條，死便死了，誰，願意和我一起反抗。”
??“我”
??“我”
??“我”，一時間，此起彼伏的聲音在洞中響起，一個男人沒有猶豫的剛要舉手，他身邊抱著孩子的女人死死的壓住他，淚眼婆娑。
??葉知秋走到那個猶豫不決的男人身邊，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葉知秋走到了山洞的中央，與李屠夫站在對立麵。
??人們看著葉知秋站出來，眼裏的期待的目光更加的大，一直以來，選址，遷徙，百姓日用品和大大小小的食務，都是她一個人完成，在這些百姓的心裏，對葉知秋，早就十分尊重和敬佩。
??她盯著李屠夫，嗤笑道：“幼稚，愚昧。”
??簡單的四個字，卻在人群裏掀起無數震驚與不解。然後驚起軒然大波。
??葉流螢呆呆的看著平靜站在那的葉知秋，愣道：“姐姐……”
??葉知秋冷冷道：“你命賤，所以就慫恿其他的去和你去拚命，那麽其他人的性命，你會覺得賤嗎？更何況，每個人的命，都應該珍惜。”
??“且不說你的想法有多不可行，你覺得靠你召集出來的幾個貌似勇敢的人，就能夠用拳頭抵擋越國軍人的鐵騎，未免太過可笑。你可知道，一切可能，在絕對的武力下，都是炮灰。”
??說到這，葉知秋捂住胸口，對著四周的人笑著道：“一切，還沒有陷入絕望，大家不要這麽悲觀好嗎？至少我們還不知道，越國的軍隊，會不會揮動他們的屠刀，也許隻是抓住我們，並不會傷害我們的性命，我們現在所要想到的，是保護好自己的性命，如果國亡，我們還可以做餘焰，隻要有希望，就不能放棄，對吧。”
??“對不起。”李屠夫不斷變化的神色在葉知秋的一番話裏，回複平靜下來，他哀歎一聲，回到了人群。
??“隻要還有希望，就不能放棄。”許多百姓喃喃著，眼前漸漸模糊了視線。
??站在中央的葉知秋，仿佛成為了所以人心中的精神支柱。
??其實有些人已經明白了，這隻不過是葉知秋的緩遲之語，但細想之時，卻隻能幽歎不語。
??現在惶恐不安的百姓，就需要一個在這個時候站起來的人，很明顯，葉知秋就是。
??心底冰寒一片的葉知秋仰起頭，似乎在質問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哪怕她站了出來，死局的局麵沒有改變，長呼出口冷氣，葉知秋大聲道：“抱小孩的婦女，老人小孩，全部到洞的最裏麵去，先護好小孩，他們……可能是希望，其餘的人到前麵裏，不要擁擠，有序的進退。”
??葉知秋有序的指揮著四周的百姓，見場麵平靜下來，人全部分離清楚，她與幾個男人一起走到了洞口。
??“即使越兵將至，洞口依舊要掩蓋好，能夠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葉知秋與幾人將枝葉把洞口的上方盡數遮掩住，整個山洞，在最後一根樹枝覆蓋時，陷入了昏暗。葉知秋眼睛依舊有神，她拉起坐在地上沉默的葉流螢，走到了洞口邊。
??葉流螢微微恐懼的顫著，她小聲道：“姐，我們也去洞裏麵去吧”
??葉知秋恍惚的搖了搖頭，緩緩道：“流螢，我們要在這，不能走。”
??“為什麽。”葉流螢恐懼的握緊她的手掌。洞外，馬蹄的踏聲越來越大，節奏的震動讓靠近洞口的她感受最為清楚，聯想到自己可能被越國的軍人給殺死，葉流螢的冷汗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葉知秋轉過頭，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因為我是他們的精神支柱，而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們不能退，並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的理由。”
??從葉知秋複雜的眼裏，葉流螢看出了許多東西，她壓下恐懼，牙口卻打顫道：“姐，你不怕……我也不怕，我陪你……”
??“好”。葉知秋笑著，低下了頭。她的腳底也在發軟，沒有人可以說不怕，即使是葉知秋，她也不過是一個柔弱女主，承擔這一切，她比任何人的肩上擔子都要重，哪怕壓的喘不過氣，她也要挺著，因為她不做，就沒有人做。
??山洞裏，平靜的可以聽見呼吸聲，而洞外馬蹄聲越來越重，離洞越來越近，聲音踏在了所有的人心裏，一聲聲，像是死亡的聲音，機械，恐怖。
??連呼吸，貌似都凝固的時候，一個男人順著洞壁摸了過來，他走到葉知秋倆姐妹的身邊，猶豫道：“葉小姐。”
??葉知秋和葉流螢靠著一起的頭一同仰了起來，麵前來的正是李屠夫，他摸了摸頭，細聲道：“之前是我沒有考慮清楚，幸好葉姑娘點醒了我，不過即使現在隻能躲在洞中，你們兩個女流之輩反而在我們一些男人的前麵，這……我就是來請求，兩位姑娘去後麵躲避的好些。”
??李屠夫的一番話讓葉流螢猶豫了片刻，她握緊葉知秋的手，看著她沉默的神情，等待著葉知秋的決定。
??葉知秋微笑對著李屠夫，依舊搖頭道：“這個地方是我選的，也是我帶百姓們來的，現在出了事，讓我躲在後麵，除非，是要我死。”
??葉知秋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堅毅和難以反駁的感覺。
??李屠夫微曲著腰，恭起手，眼裏充滿尊敬道：“也罷，既然葉小姐不願，我便不多說了，我屠夫一生仇家不少，敬佩的人屈指可數，今天，葉小姐算一個。”
??“這沒什麽。我隻是做到了自己該做的。”葉知秋認真回答。
??李屠夫敬佩之色不消，說道：“很多人都有自己應該做的事，但能夠做完自己應該做的人，卻很少，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我等敬佩。”
??葉知秋點頭道：“我知道了。”說著，她的眼神望著洞內蹲著的百姓，眼神憐憫道：“現在，百姓們情緒怎麽樣。”
??李屠夫聽著洞外傳來的轟隆馬蹄聲，歎氣道：“越國的軍隊，應該馬上要來了，應該沒有人情緒會好，更何況，除了坐以待斃，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這，就是宿命，現在，隻能看天。”葉知秋轉過頭，看著輕顫的葉流螢，問道：“怕嗎？”
??葉流螢盯著葉知秋空靈的雙目，她握緊拳，心隨機堅定起來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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