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年老屋
唐知遠看著崎嶇的小路，有些犯難。他不可能讓一個老人和一個女生蹬那麽遠的路回去，但是他的車怎麽辦？
“你會開車嗎？”
“啊？”
周宥西聽到這話有些犯難了，他這是想讓她開車？
“我有駕駛證，但是很久沒開過車了，我怕把你車弄壞……”
這真的不能怪她，三年前勉強考到了駕駛證，然後她爸媽就和姐姐姐夫一起搬到了香港，她也沒有車可以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況且她的技術是真的不怎麽樣，通俗來講就是馬路殺手。
“小夥子，我寄己回去就可以啦，不麻煩你們了。”
唐知遠皺著眉頭，他雖然不是什麽大男子主義的人，是這路著實不好走。
“可是……”
“嗨，老頭子我身體好著呢，這天天蹬車，都習慣了，不累的。”
唐知遠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發亮。
“阿伯，從這邊到你家怎麽走？”
“這個……”
阿伯仔細回憶了下路線，他沒有從這邊回去過，具體路線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等下，我導一下航。”
周宥西掏出手機，打開地圖開始定位。
“阿伯，你家是在福澤一區還是二區來著？”
“一區一區。”
“啊好。”
九月份的廣城還是大熱天，這會太陽高高掛在他們上方，肆意地烘烤著這片土地。
唐知遠看著滿臉通紅，額頭布滿汗水的周宥西，有些發怔，短短兩天他見過她兩麵，無不是大動幹戈，今天阻礙城管執法的事虧她敢做。想到這，唐知遠有些莫名地笑了，她一直都這麽正義嗎？
“呐，你看。”
發愣間周宥西高高舉著手機站在他跟前。
“嗯？”
“從這上去後左拐，經過三個紅路燈路口，左拐之後差不多就到了。”
路線這麽簡單？
唐知遠瞬間雙眼發亮地看著周宥西，周宥西挑眉，這眼神，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
然後就看到一輛奧迪和人力三輪車肩並肩前行，周宥西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有些濕潤，一直告訴自己放輕鬆，深呼吸。
還好這條公路沒有什麽車。
周宥西透過車窗看著笑眼盈盈的男人，早知道會欠他一個人情，那天就該好好給他指路才是。
兩公裏的路兩輛車愣是用了將近半小時才到達。
唐知遠到的時候還不敢相信，眼前這破敗的樓房居然會出現在經濟如此發達的廣城。
發黑的外牆，破裂的磚瓦，縱橫交錯外露的電線，破敗的氣息撲麵而來。忽然就想起了高中學過的一篇文言文：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
唐知遠無法想象，這些搖搖欲墜的樓房是如何撐過一個又一個多台風的夏天。
車子開不進來，隻能停在大門口。唐知遠不知道老漢的家，也在大門口停了下來。
周宥西率先下車，為老漢開了門，然後將車鑰匙還給唐知遠。
“阿西，小夥子謝謝你們啊，我家就在這了，謝謝你們送我回來。”
商販朝大門前方努了努嘴，唐知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一個躺在木椅上的老人朝他們揮了揮手。
“那我們先走啦，阿伯你記得把魚熱一熱，今天要吃完哦，天熱容易壞。”
“好嘞，小夥子開車小心啊。”
說完推著車朝家裏走去，阿婆就躺在木椅上，麵朝大門，笑著看著阿伯走來。
“老婆子，阿西給你做了魚……”
唐知遠深沉地看了老人一眼，隨後給了周宥西個眼神，示意她上車。
周宥西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愣地看著他。
“上車，你要去哪？我送你。”
“啊？不用了，這邊有公車，我等公車就行了。”
她今天已經麻煩了他不少了，哪裏還能繼續麻煩他。
“反正我也沒什麽事要做，而且太陽這麽毒，小心中暑。”
公車站台離這有幾百米遠，她沒有帶傘，加之台風已經形成，低氣壓下的熱風一陣陣吹得直叫人受不了。
既然如此，周宥西也不客氣，走到車旁，想了想還是拉開了後車門。都說副駕駛是女朋友的專屬座位，萬一他有女朋友怎麽辦？還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好。
誰知唐知遠搶先一步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歪頭示意她上車。
“那個……”
“坐前麵吧，不然老感覺我像司機。”
唐知遠說著還皺了下眉，委屈的表情竟有幾分可愛。
周宥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進副駕駛。
坐進車裏的一瞬間，冷氣包裹了每個細胞，舒服得讓人驚歎。可是一想到這麽悶熱的天，阿伯跟阿婆隻有一個生鏽的電風扇，心裏頭沒由得一陣堵塞。她能力有限，幫不了他們那麽多，況且阿伯有他的自尊心，她不想以“為你好”的名義傷害他們。
唐知遠把手機遞給周宥西，“定位一下，我不太識路。”
周宥西接過手機低著頭定位，還沒來得及收回臉上的愁悶。唐知遠側著頭看了眼周宥西低落的表情，也跟著皺了皺眉，不開心？
“聽歌嗎？”
“嗯？好啊。”
唐知遠按下開關，李誌沙啞的歌聲立即傳開來：
什麽是我們分開的借口
什麽能讓我為誰停留
時光就這樣悄悄地溜走
帶著她的影子站在街頭
……
周宥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這歌聲吸引了，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雙眼放光地看著唐知遠。
“這歌叫什麽？誰唱的？”
剛好紅燈亮起，唐知遠緩緩刹車，對上周宥西發亮的雙眸，一怔，這表情她在挑菜的時候也出現過。
“《牆上的向日葵》，李誌唱的。”
周宥西點點頭，指尖不自覺地跟著輕輕打著節拍。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噢對，我叫周宥西，你呢？”
“唐知遠。今天怎麽不怕我了？”
不說還好，一提起來周宥西又免不了一陣臉紅，低著頭雙手不自覺地轉圈圈。唐知遠無聲一笑，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欺負她呢。
“不開玩笑了，女孩子警惕點是好的。”
周宥西看著紅燈倒計時，一句話在內心斟酌了幾遍，還是小聲問出口：
“那個，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幹擾執法的行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