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承恩宴會12-4
參加殿試的十名武進士全被召到皇上麵前,蘇梓自然也在其中。
昭陽殿門口布置得象個賽場,場上旗幟飄飄,氣勢壯闊。
說不好奇是騙人的,蘇梓和一眾人被宣進宮內,眼睛被那些七彎八拐的回廊,層層細致的雕花鏤木吸引住了。路上,見到了傳說中的宮女、太監,還有一些女官。她有點欣慰,畢竟穿過來的是大唐盛世,女人的地位還是馬馬虎虎的。
蘇梓終於看到了皇家的正版精品。皇帝是約摸五六十歲的男子,身影挺拔,五官剛毅,不怒而威,頭發染了銀霜,一望就是身居高位者的那種唯我獨尊氣質。
太子儒雅斯文,一襲月白長衫顯得俊朗豐神。二皇子神色清淡,舉目間自有一種引人注目的神采。傳說中那位狠戾狡猾的三皇子如今卻是形容憔悴,貌似被病魔折磨得有些削瘦。
另外幾個皇子也大都是風流倜儻的男子,感覺象是來看熱鬧的。
除了皇子,底下還有一堆官員。蘇梓仔細一看,有兩個身影太過於熟悉。一個就是杜子慕,成名一時的定遠侯。還有一個卻是那天在賽場上一閃而過的裴明捷。
蘇梓看過去的時候,裴明捷也望著她,隻是微微一笑,象是鼓勵,象是安慰,倒叫人心安了些。她收回視線,眼角一掃,看到杜子慕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停在她臉上幾秒之後又撇了過去,貌似有點不屑。
娘的。她會在這裏完全拜他所賜。她自認為沒有什麽地方招他惹他,可是這男人真是奇怪,表情冷冷的,說話也冰冰的能凍死人,感覺對她有諸多不滿。
或許他知道杜子騫的死因?不可能,不可能,當時當場的都被裴明捷封口了,這種消息隻怕不會傳出去。
可是,她到底有愧。算了,看在杜子騫是他親哥的份上。
所有人排成一列,被點到名時就向前跨出一步,回答問題;內容不外乎是用兵之道、領兵之術,。她從小被逼著學這些棋奕、兵法之術,那些歪門斜道的奇書也看了不少,所以這些對她而言自是不難。
可是她不想表現得太好,隻求排在最後,隨便把她發落到一個什麽小旮旯裏才好。於是使了詐,回答得中規中矩,甚至猶豫不決,讓別人覺得她是個沒有魅力的人,
果然,皇帝老兒掃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新科進士產生了,不出所料,宋君昊得了第三,蘇梓排了第十,倒數第一。兩人打扮一新,參加宮中舉辦的承恩宴。
蘇梓對這種宴會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她卻想借此機會見見裴明捷,三年不見,有許多話想說,既然不能長敘,好歹順便聊上幾句。
不管誰向她敬酒,她一律以袖遮掩後,以唇觸杯輕輕帶過。對這類攀親帶故、虛假逢迎的場麵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沒能注意席中精采的歌舞,隻是一味將精致的佳肴吞入腹中,這顯然是她唯一欣賞承恩宴的地方。
一道似曾相識的笑聲在她身旁響起。
“杜子慕!”蘇梓驚訝的轉頭過去,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一身淡紫華服,銀色束腰,比前兩次見著的樣子顯得貴氣,憑添了幾分俊朗瀟灑。
“你能勝出,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杜子慕嘴角一彎,挑了挑眉。
嗤,狗眼看人低。蘇梓看著他,貌似戲謔地開玩笑,“侯爺,你輸了,借這皇上的承恩酒,是不是得自罰一杯?”
“也是,願堵服輸。先罰酒,回頭再兌現宅子。”杜子慕聳了聳肩,二話不說盡了杯中酒。
哼,算你識相。蘇梓一點不好意思都無。話說這定遠侯功勳卓著,定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金銀珠寶,良田美眷,要什麽沒有什麽?可憐她一個小小的進士,那就是清水衙門的公務員,混到何時才能有宅子呢?人家胳膊伸出來,都比她大腿粗……反正不要白不要。
她暗自翻了個白眼,還想跟他說些什麽,旁邊走過來一個官員,嘻嘻一笑就把他拉到一邊聊天去了。
一個高大的男子端著酒杯靠了過來,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與名盛一時的杜將軍相識,真讓人吃驚呀……”
蘇梓回頭一看,是新科武狀元高仲。她想了想笑道,“不過就是見過一麵。考試那天,侯爺去巡視考場,遇見了我。我這人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和他打了個堵,如今他說他輸了自願認罰,倒是折煞我了。”
語畢,她轉身混到另一堆人中去和狀元打交道了。
“是嗎?”那高仲看著她離開的背景,突然覺得這個表現平平,名喚蘇梓的男子有點叫人看不透了。
左轉右轉,在後花園,蘇梓終於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二……裴大人……”蘇梓話到嘴邊,改了口喚了一聲。
裴明捷回頭一望是她,眼眸一亮瞬間又淡定了下來。他想,她終究不肯叫他二哥了,腦子裏浮現出三年前她站在桃花樹下臨水吹蕭,翩然自若的樣子,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幫她是不是個錯誤?
他一向欣賞她的機智過人,今日她故意表現得平淡,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饒富興味的看著畢恭畢敬蘇梓,瞬間又推翻了自己的疑惑,暗忖有她在,這京城的日子或許慢慢就熱鬧了些。
裴明捷看著她,淡淡地說,“阿梓,三年前,我怎麽勸你你都不肯來,如今怎麽就改變了主意?”
一想起當時他失望而去的樣子,蘇梓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撓了撓頭訥訥地說,“其實我是陪宋君昊過來考試的,可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給搭了進來。哎,總之,一言難盡。”
裴明捷看她一副懊悔的樣子,嘴角彎了起來,笑道,“中了進士是好事一件,有什麽可煩惱的。再說,你來了京城我可是高興得緊,以後隻要你有空,就可以過來看看我。這幾年,我閑暇作了簫曲,都沒有機會吹給你聽呢。”
原來尚書大人缺少聽眾。蘇梓自然順梯子而上,笑著答應,“那敢情好。改日等事情安定了,我就上門拜訪。”
裴明捷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梓,京城風大雨大,你自己一個人一切需要小心行事,如果需要幫忙,你拿著當初我給你的扇子,到府裏找管家就可以了。”
蘇梓心裏咯噔了下。她自然知道朝廷派係爭鬥厲害,那他的話隻是提點提點,還是意有所指?承恩院可不是什麽談心的好地方,還是等上門拜訪的時候再詳細詢問吧。
想到這裏,她笑笑說,“謝謝裴大人。我自會注意的。”
“你一向聰明,辦事也謹慎。”裴明捷語氣帶著些許讚賞,隻一瞬間又變為平淡,“隻是……”
“隻是什麽?”蘇梓疑惑地問。
裴明捷的視線越過她看向背後,旋即打斷了原話,轉而順口說,“你一個新人,應該從小事做起,紮紮實實的,方能成為有用之人。”
這家夥突然打什麽官腔呀?
蘇梓愣了愣,聽著腳步聲起,心裏豁然開朗。媽媽咪呀,這可是皇宮呀,皇宮。天子腳下,一個風吹草動即可讓人斃命的地方。
來到大唐N年,她第一次體會到了林黛玉初進榮國府,步步小心謹慎,不肯多走一步,不能多說一句的惶恐滋味。
承恩宴期結束後,聖旨遲遲未傳來,大家紛紛猜測,有人傳說將有一批武進士分別派往各府。這些地方多地處邊陲,且為交通要衝,須時防外寇,朝廷委派他們作為參軍,協助各府駐軍訓練,責任自然不輕。也有人說部分會被留在京城,因為京兆一帶防備比較重要。
“會被分到哪一府呢?” 不管是哪一府,都離家千裏路途迢遙呀,她獨自一人離鄉遠行,還是有些怕——如若是邊陲,天呀,能不去該多好!
蘇梓對著上蒼祈願著。
她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找裴明捷走走後門,可是轉念一想,分到州府或許是個契機,她可以找個借口,永遠告別目前這個武進士的身份……而一旦留在京城,眾目睽睽之下,到時想脫身那可就難了。
“蘇梓,你想打戰嗎?”宋君昊不經意地問。其實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他比較擔心蘇梓,若是可能,倒是希望朝廷能將他們安排在一處。可是他又想,這些武官都是皇上精打細選的,原本就準備要帶兵殺敵的,怎麽可能讓他們共處一地?這純屬是他自己的癡心幻想。
“打戰?哦不,我最討厭的就是打打殺殺的。反正除了打點,把我分到哪個府都隨便。”蘇梓對宋君昊倒也沒有隱瞞。
她暗忖,那些名列前茅的家夥去衝鋒陷陣就算了,可她是最後一名,與其被劃入軍隊,還不如去做個七品參軍。再說了,有花木蘭代父從軍,但她究竟是為了誰?話說軍隊紀律嚴明,如果發現她是個女人,會不會當場就把她給哢查了?她無比後悔一時意氣用事,如今已陷囹圄卻不知該如何自處。
宋君昊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