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條繩上的螞蚱
遊薑立即糾正她:“是遊天閣弟子。”他掃視一下四周,謹慎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不管夏清風是否願意,遊薑十分自信的走在前麵,料定她會跟上來似的。
夏清風著實不想跟他走,還要去找招娣呢,可遊薑的身份對他來說太過震撼。
她一直以為在那場殺戮中活下來的遊天閣弟子隻有自己和夏致,既然還有個遊薑,那就說明可能還有別的餘孽……咳,弟子。
他們走在狹窄的巷子,夏清風挨近他小聲問:“你們總共多少人?”
遊薑異常警惕,邊走邊注意周圍的動靜,他說:“到了就知道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
“兄弟姐妹都在的地方。”
聽上去數量還不少。
夏清風說出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我不想……不想做遊天閣弟子了,你能讓我回去嗎?”
遊薑冷笑:“回寧王府?”
夏清風:“不是,城郊還有幾百口子民工在鋤地呢,這事兒是我張羅的,不能突然撒手不管。”
遊薑:“那是寧王府的事,姑娘,以後你就別管了,再也不要跟寧王府有任何瓜葛。”
夏清風:“遊公子,你可能對寧王有些誤會,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他就是有點自私懦弱,不過這些都可以糾正。”
遊薑忽然停住腳步正視著她:“夏姑娘!再在那兒待下去,你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夏清風被他的怒吼唬的渾身震顫,死無葬身之地,這話怎麽說?
他居然知道她姓夏,為什麽她在遊天閣的時候對他沒有印象?他對她卻那麽清楚。
她心裏還是向著唐三度的,認為遊薑的話完全是無稽之談,遊薑看的分明。
他們來到護城河的上遊,說是既然不想跟他去見遊天閣的一眾兄弟姐妹,他也不勉強,找個地方和她說幾句話。
無非是勸她遠離寧王,並表示,他們會替死去的師父和師娘報仇。
上遊清冷,夏清風聽的渾身涼嗖嗖,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
她正想問他們打算怎麽對付唐三度,地勢低緩水流湍急的巨大岩石旁的一條破布忽然映入她的眼簾。
“那是什麽?”夏清風感到觸目驚心,旁邊的水是紅的,仿佛是從破布上衝刷下來的,破布呈鵝黃色,被衝的貼在岩石底部,才不至於隨波逐流到下遊。
“哪裏?”遊薑非常驚訝的樣子,循著夏清風指的方向看。
“像件衣服,不過又太小了。”
“不會的,不會是她!”
“誰?”
“招娣,招娣的衣服和這個顏色一模一樣!”夏清風恐慌的叫道。
遊薑腳尖輕點,飛身躍起,踏著水浪飛到岩石上,將那鵝黃色的東西一把撈起,飛身而回。
夏清風拿起遊薑遞過的東西,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聲音哽咽:“招娣的胳膊就這麽長,不,或許沒有這麽長,她的衣服有點大。”
看似硬生生撕下來的一條袖子,肩膀部位邊緣滿是線頭。
光憑這條袖子不能斷定是從招娣身上褪下來的,夏清風舉目四顧,見遊薑從下遊回來,一雙草鞋丟在她麵前。
“麥秸草鞋!”這下她想自欺欺人也不行了,早上她親手給招娣套在腳上的,不可能認錯。
“招娣,招娣,你在哪兒?”夏清風四處找尋,呼喊,聲音在林子裏回蕩,格外響亮。
招娣的衣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草兒救了她的話,應該直接回王府才對。
或者,草兒是背著唐三度做這件事的,不敢回府,找了個地方將招娣藏起來?
那黑衣人為什麽會叫“草兒快走?”聽起來像是同謀。
那些黑衣人又是誰?
夏清風猶疑的看向遊薑,質問的語氣:“你們就是黑衣人,是刺客,對不對?”
遊薑氣質昂然,嘴裏迸出兩個字:“沒錯。”
“那為什麽不說!”夏清風怒氣衝衝。
遊薑直言不諱:“怕姑娘誤會。”
夏清風疾言厲色:“你們不是理直氣壯嗎?怎麽還怕誤會!”
遊薑始終一副堅毅的神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姑娘已經誤會了。”
“什麽?”
“執行任務的隻有一個人,姑娘卻口口聲聲的「你們,」怕是已經將遊天閣弟子和寧王暗衛混為一談了。”
遊薑不動聲色,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草兒真的是暗衛?夏清風若聞焦雷。
“暗衛會對主子言聽計從,而且不以真麵目示人,姑娘明白了吧?”遊薑淡淡的看向被雷的外焦裏嫩的夏清風。
她怒火滔天的一拳捶在旁邊的樹上,不想樹皮堅硬,疼的直吸氣,馬上將這種反應壓製下去,讓它隨著悲傷和憤怒自麵部流露。
“也就是說,暗衛奉唐三度的命令,殺死招娣。”她咬牙切齒。
遊薑:“沒錯。”
夏清風:“招娣一個小姑娘,怎麽就惹到他了?他怎麽能下這種狠手?太沒道理了!”
遊薑:“那就要問他自己了。”
夏清風貝齒緊咬,她知道唐三度一直不怎麽待見招娣,可怎麽也沒想到會弄到這個地步。
真不該把招娣交給他,她瞎了眼看錯人了!
夏清風抱著殘衣,涕淚交流,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
哭聲漸弱時,遊薑勸道:“姑娘節哀順變。你要是對寧王不死心,我也無話可說了。日後有幸相遇,在下還是會出手相助的。”
夏清風帶著淚眼,哭腔:“我跟你走,回到遊天閣,幫招娣報仇。”
她憐惜招娣,因為招娣比自己更加命苦,打算讓她常待在寧王府,自己的身邊,興許還能跟唐三度做個伴。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遊薑說:“遊天閣已經不叫遊天閣了,因為怕走露風聲,就沒有起名。”
“你是裏麵的老大?”
“算是吧。”
“我跟你去,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姑娘家就是事兒多,遊薑想。
“表麵上,我還得在寧王府待一段時間,等莊稼收完了再走;暗地裏,我跟你們是一夥的,你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跟你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絕不狗……狗且偷生!”夏清風賭咒發誓振振有詞。
遊薑生硬的笑笑,眉頭皺成“八”字,怎麽進了自己的門兒,跟死路一條似的?
夏清風的話有她自己的道理,遊天閣是朝廷的死對頭,是見不得人的,自然凶多吉少。
前車之鑒在那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