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從頭到腳瞧不起
夏清風怕他別有用心，堅決反對他的安排，但還是受寵若驚。
唐三度舒展雙臂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懶懶的說：“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所以這些待遇是你應得的，清風。”
“清風”兩個字，說的格外縹緲清楚，她頭皮發麻，拉起唐三度的手，拽進屋子裏，小聲問：“你能不能別這麽叫？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唐三度抽回手，擰眉：“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呀。”
夏清風倔強道：“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
唐三度不屑的冷笑一聲：“虛偽。”
夏清風瞪他：“你……”
唐三度坦誠道：“我不喜歡身邊的人懷有秘密，尤其是你。”
“唐三度，”她覺得可笑極了，嘴角卻隻掛著淺淡的笑，嘲諷道，“你沒資格這麽要求別人。”
“你太無禮了，讓冒公和徐嬤嬤聽見，你會吃不了兜著走。”
“堂堂王爺，永遠隻會躲在那兩個老東西的庇護之下，幹著見不得人的事。唐三度，不，應該是唐啟，唐啟，我瞧不起你！”
叫他唐三度，他可以忍受，“唐啟”兩個字，卻不容許皇族或受他尊敬的長輩之外的人直呼，何況是在冷嘲熱諷的情況下。
他臉色煞白，雙拳緊握，清澈的雙眸中冒出滋滋作響的怒焰。
夏清風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一衝動就說溜嘴了，沒辦法，不能輸了氣勢：“王爺，奴婢不該留在王府拖累你。”說完，扭頭就走。
唐三度在她身後吼道：“不要回遊天閣！”
夏清風一愣，不作理會，繼續走。
唐三度繼續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麽知道夏清風這個名字的嗎？現在就告訴你，是遊天閣刺客透露給本王的！”
夏清風頓時走不動了，緩緩轉過身，似懂非懂：“你說什麽？”
唐三度邊說邊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他感到被人盯上了，就攬著招娣策馬狂奔，很快到達仁善堂，剛放下招娣，黑衣人就殺將過來了。
起初是一個，後來多了三個，其中有一個是女的。
那女的和他廝殺幾招後，就去抱躺在病床上的招娣，口裏喃喃的似乎在說什麽。
這時，唐三度踹翻兩名黑衣人，就去搶招娣，隻聽那被踹翻的其中一個黑衣人喊道：“不予，你磨蹭什麽呢？還不快跑！”隨即，他改口道，“夏清風快跑！”
“因此我才曉得夏清風這個名字，可能是你原來的名字。”唐三度娓娓道來。
夏清風癱坐在椅子裏，艱難的喘息道：“王爺，我當時在地裏幹活呢，撒謊也要動動腦子。”
唐三度臉紅脖子粗的吼道：“我沒有撒謊！是他們故意挑撥我們主仆。”
夏清風仍然不相信，她在薑郎中那裏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版本，唐三度接著說：“不過，事後我叮囑薑一道，倘若你前去打聽，就告訴你，他聽到的是‘草兒快跑。”’
“為什麽！”夏清風大吃一驚。
“因為，”唐三度看向她，聲色沉穩，“我早就很懷疑草兒，你又和她要好，這麽做，當然是讓你提防她。”
夏清風一時語塞，暗想：你這是在故意製造誤會！
隻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忠心嗎？也太過大費周章。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場殃及百餘口叫花子的殺戮，到底是不是他所為。
若不是，她就會繼續待在這兒，做王府的丫鬟，總比在草木軒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要強。
但事實是，無論唐三度給出什麽樣的答案，她都半信半疑，因為被叫花子們偷走的家具確實最後變成銀子回到唐三度的腰包。
“你不信我？”唐三度坐到桌案前，一邊抬起眼皮問，一邊執起毛筆。
他說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老梁等人被殺之事，也不知道他們中間有遊天閣弟子，他隻是報了官，讓白守成務必幫他追回損失。
倘若他所言屬實，那遊薑說的就是假的。
夏清風感到自己被夾在一個牆縫裏，出不來進不去，連呼吸都越來越吃力。
這不是錯覺，她真的昏了過去。
“夏清風，夏清風，你醒醒啊！”唐三度迫切的叫喊聲久久迂回在耳畔，直到完全消失。
***
夜色蒼茫，她好容易才從黑暗中分辨出周圍的輪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輕靈的琴音繚繞在床畔，一眼可以看見對麵的桌案，桌案上置著那架上好的琴，是她買的。
他的手指細而長，最適合撫琴了，拈撥按彈，熟練極了，音律的靈泉源源不斷的自他指尖流出。
黑暗中，他眉目清朗，笑的分明：“清風，睡得香嗎？薑郎中說，換臉之前心情要完全放鬆，聽琴就可以使人放鬆，你接著睡，靜靜地聽我撫琴就好。”
夏清風搖頭道：“大半夜的，別胡鬧了，快睡覺去。”
唐三度沒聽到似的，繼續撫琴，夏清風煩躁的嚷：“我讓你住手，住手！”
窗外電閃雷鳴，窗子被刮開了，唐三度走過去，望著窗外，尖銳的霹靂一道接一道抓撓著夜空，唐三度的麵孔被照得雪亮，悵惘道：“要下雨了，不知道身在皇城的姐姐和母妃現在在做什麽？”
夏清風叫道：“快關窗子，雷會進來，快啊，唐三度，快啊！”
無論她怎麽嘶吼，唐三度就是不緊不慢的佇立在窗前，憑霹靂在耳邊炸響。
眼看霹靂就要劈到他，夏清風急的想去拉他，可怎麽都動不了，手腳被縛在床上一般。
“快回來！”她叫。
唐三度突然大笑起來，笑她動不了還亂叫。
夏清風呆住，他笑的越發猙獰，刺耳。
一道白光閃過，夏清風猛然坐起，冷汗淋漓，精神緊繃。
好一會才緩過神，沉沉的吐一口氣，竟是南柯一夢。
兩天兩夜沒有合眼，這一覺睡的真沉。
半晌鎮定下來，掙紮著下床，冷不防瞥見床邊聳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唬的她肝膽俱寒：“你是誰！”視線往下移，炫目的劍光在黑暗中散發著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