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臨行又添心頭事
夏清風應了，對小廝說：“你告訴他，我會一直守在仁善堂。”
畢竟是衙門的人，許多事需要打理，不能說走就走，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夏清風能夠理解。
仁善堂內有許多間廂房，都空著，薑一道住主屋，她住隔壁的小間。
薑一道對於她還要繼續住下去似乎有幾分不樂意：“徐家派人找你好幾次了，若非我死不承認你來過，他們就要把我的鋪子砸了。”
“對不起，連累你了。”夏清風不能白吃白住，薑一道又沒可以使喚的人，她便負責夥食，一邊擀麵餅一邊說，“我走之前會回去一趟，謝恩告辭，免得他們以後來找你麻煩。”
薑一道倚在門框捋著胡須，悠悠的：“這樣最好。”
薑一道知道她快走了，但隻以為她一個人走，去玟州投奔親戚，因為現在親戚並不在家，所以耽擱幾日再啟程。
夏清風抬眼問：“大叔也算個稀奇人物，我來了這些天，如何不見你的妻小？”
關於這個問題，薑一道不是沒有回答過，隻是不著邊際，說什麽遊山玩水去了，走親戚去了。
夏清風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始終不見他的妻小，才又問。
薑一道這次的回答使她大吃一驚：“她死了。”
“誰！”
“一個女人，一個幫我生兒育女的女人。”
夏清風停止擀麵餅的動作，半晌合不攏嘴：“那您的兒女呢？”
薑一道揚眉歎道：“遊山玩水去了。”
夏清風失望的翻個白眼：“我一直以為你有一家老小要養呢，原來是各過各的。”
“什麽各過各的？但凡有幾兩銀子，還不都給他送去。”
“送哪兒去？”
“就是他們遊山玩水的地方！”
“燕州似乎沒什麽可供玩賞的好地方，那究竟是哪裏呢？”
“死丫頭，有完沒完？”
薑一道不耐煩地一呲胡子，夏清風搖頭輕笑，真是個怪老頭。
“吃大餅就小米粥，養胃又舒心，”夏清風念著薑一道說的一句口訣，望著空落落的缸底，“沒小米了。”
“那就去買啊，廢話那麽多。”
“大叔閑著也是閑著，去就是了。”
“嘿！”薑一道苛刻的說道，“拜你所賜，我的營生都快幹不下去了，還要容你吃住，不曉得回報，還有臉支使我！”
夏清風氣道：“那就吃麵湯吧，不吃小米粥了。”
薑一道挑剔的叫：“反正我不吃麵湯。”
“你！”
“住我的吃我的也就罷了，跑個腿，還能要了你的命？”
夏清風撣掉身上的麵粉，氣哼哼的把手一伸，問他要了一兩銀子，假意諂媚道：“奴才這就去！”
出仁善堂往左拐，走不到一百米就是雜糧作坊，夏清風徑直走著。
一乘轎子在她身旁停下，她買了小米欲回，隻聽一個姑娘的聲口：“你是梁不予嗎？”
夏清風轉身一看，見一個梳著丫髻的女子朝自己打量，懵的一驚，脫口叫道：“繡春？”
繡春道：“難為你還記得我。”
夏清風笑道：“姐姐怎麽有空出來，夫人近來可好？”
繡春指指轎子：“這不是夫人？夫人正要和你說幾句話。”
“找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前麵鳳雅閣坐坐。”秀春走出“請”的姿勢，轎夫抗起涼轎，緩緩前行，繡春拉了夏清風跟著走。
途中，夏清風想把小米送回仁善堂，被繡春攔住，意思很明顯，不想讓別人知道三夫人在鳳雅閣見她，隻好作罷，心想：薑一道，叫你不知足，這會兒就自己搗鼓吃的吧。
鳳雅閣不是尋常人去的起的地方，隻有有錢又有雅興的貴客才得消受，不比飄香樓喧嘩吵鬧。
唐霏選了個寬敞安靜的雅間，奴仆在外等候，叫了幾碟子清淡精致菜品和一籠酥餅，和夏清風對麵而坐。
夏清風心中暗歎：不愧是公主出身，格調就是不一樣。
對麵的唐霏著了件素雅的銀白色綢裙，臉上薄施粉黛，頭頂盤了個高高的發髻，插幾支貴雅釵環，配上有規有矩的言行舉止，格外雍容華貴。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位三夫人，夏清風總能聯想到唐三度，大概是他們都出身皇族的緣故吧？氣質非尋常人可比。
“一大早的就把你叫過來，想是還沒吃飯，多少用些？”唐霏招呼。
夏清風回過神，將一布袋小米放地上，恭敬的揚起嘴角：“夫人客氣了，您有什麽吩咐，隻管叫人知會一聲，奴婢定當效勞，何必如此鋪張？”
唐霏微微一笑：“此事隻有親自對你說，我才放心。”
夏清風沒來由的打個寒噤，不祥的感覺在心中升騰，莫非是夏致的行徑被她發現了？
這麽一想，她拘謹的咽口唾沫，嘿嘿笑道：“夫人請講。”
空氣中仿佛到處都彌漫著讓人不安的氣息，如同一個盜賊，等著官差把贓物搜出來扔在麵前。
很快，夏清風看到一遝子借據，如蒙大赦的鬆口氣，瞪直了眼睛：“王爺跟白家借這麽多錢？”
唐霏嚴肅的說：“這上麵的確是度兒的印信，總有五十張，多則千兩，少則百兩。”
“五十張！”夏清風驚叫，“就算是一次一百兩，五十次也有五千了！”
“大多是五百兩以上。”
“天哪，唐三度不要腦袋了！”夏清風驚駭道，隨即覺得失禮，調整語氣道，“寧王殿下膽子也忒大了。”
唐霏淺笑：“所以我千辛萬苦的偷到手，就是想問問你，當真都是他借的嗎？”
夏清風大睜著雙眼，這三夫人溫文爾雅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居然還有這一手，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唐霏蹙眉“嗯？”一聲，夏清風頭搖的撥浪鼓也似：“不知道，奴婢怎麽可能知道爺的秘密？”
唐霏：“我知道你和度兒之間存了些芥蒂，也早離開了王府。不過，你在府裏也待了半年之久，且大部分都是那段日期出借的。”
夏清風剛夾口蒜蓉黃瓜壓壓驚，聽如此說，嗆的喉嚨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