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溫柔體貼恰似君
遊薑帶她和小黑離開這片農舍,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夏清風想弄清他們打算如何對付唐三度再走,但遊薑說來不及了,並告訴她:“即便你知道也阻擋不了。”
夏清風不死心,於夜路上和他拉拉扯扯:“不弄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烏雲密布,雷聲隱隱,一場大雨隨風而至,密密麻麻的揮灑下來。
二人卻僵持在路上,麵麵相覷,良久,遊薑說:“找個地方避避吧,當心著涼。”
夏清風憤然吼道:“你知道對不對?”
遊薑否定:“我不知道。”
夏清風恨恨的瞪著他:“你們這些偽君子,誣賴唐三度殺人如麻,其實自己手上早就沾滿血汙!”
“夏姑娘,請注意分寸!”
“難道我冤枉你了?那十幾條叫花子的性命,難道不是你們和摩雲狼狽為奸害死的?”
“都是他們一手攛掇,我並不知道這回事!”遊薑堅定的說道。
“騙人!”夏清風抓狂道。
“你冷靜點,聽我說。”
夏清風隻想回王府看看唐三度的狀況,並告訴他草木軒即將對他出擊,可她沒來得及問清楚,也根本問不清楚,隻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看,見一個黑黢黢的人影逼近。
他披著蓑衣,戴著鬥笠,雙手捧著什麽東西,遞向夏清風:“丫頭,這些盤纏你們路上用。”
“薑叔,你這是?”夏清風愕然。
冰涼的雨水打在他們身上,晶瑩的水珠子掛在蓑衣的邊緣,薑一道硬將銀子塞給她:“出門在外,哪能沒有銀子?你們這一去,可千萬小心。”說著,把身上的蓑衣脫下給遊薑穿,鬥笠也摘給他,叮囑道,“孩子,你們挨近些走,就淋不到了。”
“多謝叔叔。”遊薑說道。
薑一道光著腦袋在風雨裏,瑟縮著,不無慨歎的語氣:“草兒這次的決定風險很大,奈何她執意為之,你們走了也好,省的受累。”
遊薑一手撐開蓑衣,幫夏清風遮雨。
薑一道接著說:“這丫頭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死腦筋。還有啊,趁早把親事辦了,我也好抱大胖孫子。”說著,笑的眉飛色舞,在雨夜看來顯得特別怪異。
夏清風差點吐血,銳聲道:“大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走咯,你們安定下來給我送個信兒。”薑一道笑嘻嘻的小跑回去。
“哎,草兒做了什麽決定,你倒是跟我說說!”夏清風的聲音淹沒在風雨中。
遊薑拉起她的手:“走不二裏路,前麵就有家客棧,今晚就在那裏歇腳吧。”
風急雨驟,夏清風也來不及和他多說什麽,二人相互攙扶前行。
初秋的雨寒,夏清風體弱,進了客棧換身幹淨衣裳,連著打四五個噴嚏,鼻子堵塞不通,頭疼腦熱,特別難受。
遊薑置辦了粥給她吃,又冒雨前往醫館抓了幾服藥,問客棧掌櫃借了副灶台煎藥,等藥煎好,夏清風已經蜷在被窩裏睡著。
他端著藥,無所適從,怔怔的立在床前。
回想薑一道幫她診治時,進行到一半時候,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喜歡這個丫頭?”
他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喜歡嗎?他也說不清。
隻是覺得她善良耿直,在她為了城郊田地奔忙的時候,躲在暗處偷偷地看過她幾次。
薑一道又說:“這丫頭曾經是個叫花子,我親眼看見四姑將她收留,且她性子耿直,生的伶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個直爽性子,你們倒是挺般配。”
遊薑生硬道:“別說了,治療要緊。”
薑一道卻說:“倘若治的是你媳婦,我定盡心盡力,若是個不相幹的丫頭,如此也就罷了,我的人皮麵具還要留點賣錢呢!”
遊薑氣的沒法,隻好應了他:“日後討她做媳婦就是了,你千萬仔細。”
薑一道喜不自禁:“既如此,我定把她修的美若天仙。”
眼下的夏清風的確比之前美……
但鼻子眼睛嘴巴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皮膚通透了許多,冥冥中多了幾分神氣高雅,精致婉約。
遊薑一時看的呆住,待被窩裏的人動彈,翹起腦袋觀看:“遊大哥,你在做什麽?”
遊薑才反應過來,發覺藥已涼了,說道:“我去熱熱,你等一下,很快。”
看著他急急出去的身影,夏清風吐了口氣,呆呆的望著床幃頂部。
往後幾天,夏清風被遊薑照顧的無微不至,以至於她放棄質問他關於草木軒對唐三度做出的決策,隻是怔怔的問:“薑一道是你爹嗎?”
對麵持碗飲酒的遊薑一頓,抬起臉道:“他是我叔叔。”
“那他是草兒的爹?”夏清風好奇的要命。
“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爹這種東西也能含糊?”夏清風脫口而出。
遊薑放下空了的酒碗,幹脆拎起酒壇子直接喝,夏清風急道:“你別光喝酒,倒是說話!”
“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那……那你爹是誰?”
遊薑眉峰微動,不悅的擰成一道結,沒有回答,拿起筷子夾菜吃。
夏清風手括著嘴,伏低身子,小聲問:“你是師娘和師父的兒子,對不對?”
遊薑筷子一頓,似有若無的“嗯”了一聲,夏清風忖度道:“那薑一道就是師父的兄弟,真沒想到師父還有個這樣的弟弟。不過,他們為什麽不是一個姓氏呢?”
遊薑置若罔聞:“吃飯。”
夏清風悶悶的“噢”了一聲,拿筷子戳碗中米飯,鬱悶道:“那天我怎麽好像聽到你叔說,抱什麽孫子,成親什麽的,難不成,你要成親生子了?”
遊薑剛才吃酒沒嗆,倒是這會兒吃菜嗆了,臉紅脖子粗的說道:“你聽錯了。”
夏清風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倘若你這次出來真是去找老婆的,幹嘛還要帶上我這個累贅?你叔可真是……”
“呃,先吃飯……”
夏清風一個人悶著沒趣,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壺,仰頭就灌,嚐嚐酒滋味,嗆的臉紅耳熱,遊薑過來幫她撫背:“這裏又沒外人,逞什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