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見之明無人能比
夏清風牽著招娣,一路躲躲藏藏,跟到野樹林。
等民夫們走了,她們出來料理了劉老頭的屍體。
見夏清風徒手挖坑,手指都磨破了,招娣也動手幫她。
直到黃昏,才算將劉老頭入土為安。
夏清風又拖著精疲力盡的身子找了塊木材,想給他做墓碑,可惜太粗了,又沒有刀劍可以削磨,不禁灰心喪氣。
“姐姐,就這樣吧,何必一定要立碑?你不是說,還要去找主子哥哥,眼看天就黑了。”招娣上前勸。
“不,”夏清風拿著參差不齊的木材,說道,“劉叔跟別人不一樣,一定要給他立個牌位,這裏墳那麽多,日後不好辨認。”
經此一事,夏清風對劉老頭的看法大大改變,那偌大的王府,包括自己,都暗懷鬼胎,到頭來竟隻有平時最不起眼的劉叔對主子忠貞不二。
“想想真是可笑,平日裏,一個個爭先恐後獻殷勤,更有生死可鑒的赤膽忠心,到頭來呢?還不如門房大叔,至少他到死都不願放逆賊進去!”夏清風慨然一笑。
招娣深受觸動:“那我去附近人家借把刀來,削個墓碑。”
“咱們一塊去吧,天色不早了,我也不敢一個人待著。”夏清風放下木頭,“我看那邊有煙火氣,應該有人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腐葉。
二人遂同行,起風了刮的,樹葉嘩嘩作響,她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草叢裏。
忽然,夏清風感到腳底踩到一個生硬的東西,撿起一看,竟是把長劍。
劍鞘漆黑不加點綴,劍柄光滑,釋放著銀灰色的光芒,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夏清風順手拔劍出鞘,劍刃薄而亮,冷氣逼人,寒光四射。
招娣歡喜道:“一定是姐姐的良善感動了老天爺,丟來這把劍,省的我們去找了。”
夏清風覺得事有蹊蹺,但無暇思慮太多,忙持劍回轉。
招娣率先跑回去,撿起那塊木頭。
夏清風恍惚聽到衣袂破空之聲,急折身看去,卻不見人影,隻有樹影稀疏,颯颯作響。
“姐姐快過來呀!”招娣在身後叫。
“就來!”夏清風看了看手中的劍,茫然應道,心存疑惑的走了回去。
***
辛哈等人被世子爺領到野樹林外,世子爺就隻身進了林子,害的他們一等就是小半天。
直到天邊捧出一輪狼牙月,唐逸才出來,急的辛哈迎上:“我的爺哎,正事要緊,您這一耽誤又是一天功夫!”
唐逸和顏悅色道:“我這幹的就是正事兒。”
“爺的劍怎麽不見了?”
唐逸悠然一笑:“回頭自會相逢。”
弄的辛哈一頭霧水,唐逸翻身上馬,一臉正經:“你不用著急,剛才不是打探過了,白守成並沒有為難殿下。”
辛哈咕噥著:“奴才哪是擔心寧王殿下,是擔心您啊,萬一被那個小騙子騙了。”
“你說什麽?能不能大點聲,我聽不見。”唐逸趣道。
辛哈忙道:“奴才什麽都沒說!”
唐逸遂領眾人前往白府。
那劍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夏清風毫不費力叫把墓碑削好,板板正正的,非常滿意。
墓碑上須有碑文,無計可施,隻好割破自己的手指,蘸血書寫。
因劍鋒利,割得太深,血久久不幹,疼的她直吸氣。
招娣拿出自己的手帕,幫她包紮了,血才漸漸止住:“姐姐,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夏清風義憤填膺道:“白家,救王爺去!”
唐三度沒殺人,這麽大的事,白守成還能錯判了不成?
夏致才是幕後主使,要殺也是殺他,殺受他主使之人!
憑什麽唐三度頂包?!
即便他自願,也不行!
要是自願認罪就能解決問題,王法何在?
夏清風一肚子的說辭,醞釀了一路,已經想好怎麽跟白守成說叨了。
然而,當她站在白府門前,卻望而卻步,怎麽忘了自己頭上還頂著一樁事。
她想起在鳳雅樓的一幕幕,唐霏威脅她,老梁不是她爹,她沒資格充當苦主告狀,事情一旦揭發,她少不了吃官司!
不知道白守成有沒有識破她的謊言,或者,唐霏有沒有告訴白守成,她這個苦主是冒充的?
倘若如此,就這樣進去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
夏清風躊躇不定,招娣問她:“姐姐,你的手怎麽在發抖?”
“沒有,我就是……有點冷。”夏清風糾結道。
招娣:“那咱們趕快進去避避風寒吧?”
“嗯。”夏清風到底答應了,不管自己有沒有在白守成跟前說話的份兒,至少,至少要竭盡全力。
晚上,府外沒有守兵,夏清風拍響了大門。
沒多久,門開了。
站在門口,夏清風聽見裏麵的絲弦管樂之聲,料想白守成在宴會賓客,無暇見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在門房的詢問下,她便低著頭,謹慎的說:“我是三夫人的親戚,前來看望,路上耽擱,天晚才到,麻煩進去通報一下。”
一聽是三夫人的親戚,難不成也是落魄的皇親國戚?門房慌得打發侍衛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侍衛回道:“你們隨我來。”
夏清風忙牽著招娣進了府。
“大哥這是要領我們去哪兒?”
記得三夫人的住處在別苑,侍衛領他們去的卻是黑漆漆的花園,害的她差點被台階絆倒。
侍衛在前麵隻顧走,不說話,夏清風急了:“敢情這位大哥存心把我們往這黑窟裏走!招娣,我們自個兒找三夫人去。”
不待她們轉身,侍衛徑直轉進長廊,走了。
繼而長廊下轉出一個翩翩公子,手持折扇,頭戴玉冠,一襲月白長衫,舉止大方,望她們這邊走來。
夏清風怔怔的盯著他,站在花木扶疏的月影裏不知所措。
待那人走近,招娣喜出望外的叫道:“王爺,奴才找你來了!”
他抿唇而笑,走上前合了扇子,捏捏招娣的臉蛋兒,才抬頭看向麵前瞠目結舌的夏清風,眉心微動,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夏清風從僵硬中抽回神思的刹那,倒身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