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城府深幾許
“小心!”唐逸大喝一聲,舉起玄鐵劍,“叮叮”幾下利器相撞之聲,郟畔掠過肅殺冷氣,腳邊騰起一陣煙塵。
夏清風悚然,不等她對此情況做出判斷,兩邊牆壁冒出幽幽的火光來。
原來是火把點著了,和往常不大一樣的是,火苗曳出詭秘的藍。
地上躺著一片亂箭,想是剛被唐逸擊落的。
密室裏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
夏清風看清楚這一點後,一種不詳的預感掠上脊背,低低叫了聲“世子。”
唐逸道:“我們中計了!”
“什麽!”
“必須馬上離開此處。”抓起她的手就走,足尖輕點,返回入口,卻怎麽也推不開扣板,且扣板散出焦紅的光,灼燙。
“被焊死了。”唐逸道。
夏清風全然醒悟過來,小溪剛才是在密室隔壁的地窖裏說話,將他們引進來,她就出了地窖,拿溶鐵灌入扣板邊緣焊死,讓他們再不能出去。
“可惡!”夏清風恨恨,忽覺鼻腔幹澀,呼吸越發沉重。
唐逸驚道:“不好,有毒!”忙攬過夏清風,一手掩住她的口鼻,一手掩住自己的。
火把被人做過手腳,冒出的煙含有劇毒。
夏清風意識到這一點,萬分不安,抓住唐逸的手腕推開,自己掩住口鼻,抬腳走到對麵的石壁前,伸手往石壁上摸索,喑啞道:“這裏有機關,可以打開門。”
一聲狂笑響起,模糊而又清晰,仿佛隔了很遠的距離,聲音卻很有穿透力。
夏清風怔住,她再清楚不過,這是小溪發出的,得意的狂笑伴隨著犀利的言辭,接踵而至:“夏清風,你就乖乖的等死吧!要不是因為你,姐夫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草木軒也不會散,你這個死有餘辜的賤人,再也甭想逃出生天!”
夏清風拍遍了石壁,也找不到機關,小溪又惡狠狠的笑道:“你就別白費心機了,密室會成為你們的棺材、墳墓,吸了斷腸散,會七竅流血,腸穿肚爛,奇慘無比,哈哈哈哈!
然後,這裏會化為一片廢墟,夏清風就真的化作一股風吹走了。
隻可惜了那位小郎君,跟你這個賤人陪葬!”
“小溪你聽我解釋!”
“她已經喪心病狂,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保存體力要緊。”唐逸勸道。
夏清風眼中漫出亮晶晶的漣漪:“我死了倒沒什麽,隻是不想連累世子。”
“別說這種傻話。”唐逸柔情似水。
夏清風突然覺得,有生之年能遇到唐逸實乃大幸,死在一起更是自己的殊榮。
他是皇族子弟,自己則是個微不足道的奴才,怎麽想都不虧。
虧的是他。
唐逸揚起寒光閃閃的玄鐵劍,夏清風緊張道:“你幹什麽?”
不會是自盡吧!
在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選擇自盡或許更體麵些,但她還不想這麽倉促的離開這個世界。
唐逸沒有搭話,猛地揮劍劃過牆上火把,左一下右一下,密室裏恢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他說:“這樣好多了。”
夏清風笑道:“對啊,早該滅了火把!”
自詡聰明,在危急情況下卻腦子打結,有個人可以依靠真好。
她拿衣服趕走剩餘的氣味,被唐逸拉到一側,靠牆站著。
“你和那個遊薑,是什麽關係?”唐逸突然問。
夏清風道:“說來話長。”
唐逸道:“願聞其詳。”
的確說來話長,和遊薑什麽關係?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朋友吧,不夠義氣,師兄妹吧,又過於疏離,雖然他曾經是草木軒主子,她是弟子,可也不像師父和弟子的關係。
她捋了半晌,捋出個頭緒,從唐三度被刺殺說起,她被派當細作,結果成了叛徒,以至臉受傷,遊薑偷來解藥給她,得罪了草木軒一眾,軒主之位被遊萱草取而代之。
“他說,打算找個世外桃源隱居,但從薑郎中的話裏可以聽出來,他是打算暗地裏跟蹤我,以為跟著我就能找到……”夏清風頓了頓,繼續道,“找到夏致。”
“夏致?”唐逸的問題接連冒出。
夏清風微微仰起頭,後腦勺靠著牆壁,似乎有難言之隱。
唐逸道:“當我沒問。”
“沒關係!”夏清風黯然一笑,“他是我哥哥,曾經和我在遊天閣做了半年的半路弟子,要不是他把遊天閣的地址泄露給李冒公,遊天閣也不會覆滅,他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
關於夏致,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唐逸,那是個怎樣的人,做過哪些大逆不道的事。
最後,她想他應該是離開燕州去往玟州了,也許是別的什麽地方,反正不在燕州了,也沒死。
因為當初白守成宣布乞丐慘死案的時候,根本沒有提他,隻處理了協助作案的凶手,根本就是有意放走夏致。
再怎麽說,夏致也是白家的女婿,不管白守成是為了麵子還是別的緣故,總之是放了。
而她,權當那個人死了。
“遊薑想錯了,他認定我會和夏致碰麵,從而殺了他報仇雪恨。”夏清風道。
唐逸卻沉吟道:“依我看,這個遊薑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夏清風愕然。
“果真像你說的他隻是在利用你,那他就不會冒著和整個草木軒為敵的風險幫你偷解藥。”
“有道理!”夏清風從沒這麽想過,隻是根據別人的言語做出理所當然的推算,而忽略了遊薑前後矛盾的行事方向,“那你說,他幫我偷解藥,是不是為了博得我的信任?”
“這是其一。”
“其二是什麽?”
“自己想!”
“世子你這是要急死我,別賣關子了,原以為你是個爽快人。”
唐逸一向不是心思縝密之人,他這麽說,無疑是為了勾起夏清風的質疑,遊薑不是個簡單的人,你不應該對他那麽好!
追問不出答案,夏清風激將道:“你就是瞎猜。”
唐逸摩挲著下巴,忖度道:“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摩雲逼迫他的。”
夏清風又是一驚,唐逸神秘兮兮且振振有詞:“摩雲雖然對殿下做出凶殘之事,卻沒有惡意,言語之間透露著大義凜然,又不乏用心良苦的慈祥。殿下拿你的臉和薑郎中打賭,薑郎中是摩雲的師弟,摩雲那種手眼通天的神人,怎麽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