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杯烈酒來踐行
遊薑無言以對,她接著說:“以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在密室裏商量,密室好比一個儲藏我們記憶的地方,既然現在非走不可,我就把記憶封存在裏麵,等於是對過去的一個交代。至於我們走了以後,這裏會不會被夷為平地,那就無所謂了,反正眼不見為淨。”
把記憶封存,對過去的一個交代?聽如此說,遊薑深受觸動。
他一向對過去的事情比較敏感,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小溪扶著他的手臂勸道:“姐夫,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遊薑心裏不是滋味,默默地被她扶著走。
走到路口,回過頭,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那片簡陋的茅舍,心緒跌宕起伏。
昨夜小雨清零,今天又是個天高雲淡的好天氣。
小溪本打算趁天不亮就走,結果挨到日上三竿時分,走在街上未免惹眼,便給遊薑戴上竹篾鬥笠。
他們相互扶持,走上大路。
沒走幾步,小溪忽覺脖頸一涼,雙腳一頓。
遊薑道:“怎麽不走了?”轉頭看時,隻見一道黑劍架在小溪脖子上,霎時凜起眉峰。
夏清風轉到他們麵前,口氣冰冷:“遊大哥,小溪,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小溪恨恨的咬牙:“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夏清風輕笑道:“小溪姐姐,好久不見,幹嘛這麽凶啊?你的傷怎麽樣了?我可是一直掛念你。”
小溪憤怒道:“你們怎麽逃出來的!”
夏清風笑嘻嘻的:“對了,剛才這位哥哥不小心把你們的密室打了個洞,不回去修修嗎?那裏可是儲存你們記憶的好地方,記憶這東西,就像佳釀,越陳越好,跑氣兒就不好喝了。”
小溪的眼刀子還沒甩過去,遊薑質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小溪厭恨的剜了夏清風一眼,低眉憤憤。
夏清風朝遊薑露出明媚的笑靨:“遊大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遊薑大惑不解,小溪卻已忍無可忍猛地抽出一把短刀,劈向夏清風。
夏清風閃身躲避,刀劍相撞,在空中發出響亮的清音,小溪“啊”的一聲,手中器械被玄鐵劍擊落。
她被挑過一根手筋,武功大減,和唐逸這樣的高手過招,敗了實屬正常。
哪怕和她交手的是個普通人,她也未必打的贏對方。
小溪跌在地上捧著右手腕,一臉惱怒和無奈,叫道:“姐夫,她信口雌黃,你不要聽!”
“原來你封死密室,是為了鎖住他們。”遊薑眼中掠過一絲痛恨。
事到如今,小溪不得不改口:“她把你丟在野樹林裏,差點被老虎吃掉,所以我才禁錮他們的!”
遊薑現出疑惑之色,夏清風沉穩道:“遊大哥,昨晚我的確把你弄到了樹林裏了,不過我並沒有想害你,而是想救你。
薑一道給你用了假死藥,但他被摩雲帶走,沒辦法在外麵接應你,所以我才想把你安置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你撒謊!”小溪控訴。
唐逸的劍鋒挨近她的心口,她憤懣閉口。
遊薑冷冰冰道:“你們想怎麽樣?”
這語氣,顯然不被夏清風的相救所感動,夏清風也沒指望他感動,言歸正傳道:“遊大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回答我。”
遊薑苦笑:“難道我還有拒絕的資格?”
那意思明顯是說,你們持劍威逼,他就是想不答,怕是也身不由己。
夏清風看向劍指小溪的唐逸,道:“前麵不遠就是雁行客棧,我們進去坐坐吧。”親手扶起小溪,“姐姐,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們怎麽樣。”以眼神詢問遊薑,“權當是踐行酒,遊大哥?”
踐行,就是說會放他們離開,小溪臉色才稍好轉。
回到遊薑身旁,扶著他的手臂。
遊薑表情生冷,覺得被這個女人哄騙了,當下又不好發作,隻得在她的扶持下和夏清風先後走進雁行客棧。
唐逸訂了二樓的單間。
四個人,十二道菜,兩壺酒,看上去很誘人。
但每個人都沒有胃口的樣子,遊薑更是一副被迫模樣,微微揚起下巴,胡渣襯的他整張臉格外清臒。
“吃飯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走路。”夏清風賣力的調和氣氛,徒勞無功。
“夏姑娘,有話不妨直說。”遊薑麵無表情。
夏清風擱下筷子,心頭沉沉的,透不過氣,蹙眉垂眸:“摩雲是不是遊昊天?”語畢,慢慢抬起眼皮,凝視著遊薑的臉。
遊薑除了冷漠沒有多餘的表情,這個問題,似乎並沒引起他的驚訝,不以為然的看向窗外:“在我心裏,遊昊天是遊昊天,摩雲是摩雲,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夏清風激動的從桌旁站起來,對這個含糊其辭的回答不甚滿意:“你說過,摩雲是你父親,你父親的身份,你怎麽可能搞不清楚!”
遊薑不為所動,兀自歎息:“我還是希望世上隻有一個遊昊天。”
夏清風越發糊塗,猜疑道:“那就是說,遊昊天和摩雲的確是一個人啦?”
小溪挑眉:“你以為呢?”
“我就是想不通,當初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一旁的唐逸實在看不下去了:“想活下來其實很簡單,以摩雲的功力,尋常人難能近身。”
“明明城牆曝屍!”
“屍體都燒焦了,哪裏認得誰是誰?”小溪道。
夏清風眉心一凝,呐呐道:“也就是說,當時城牆上掛的根本不是師父的屍首,那師娘……”
她總是自然而然的聯想到遊四姑,很快又否定自己的推想,師娘的死,可是她親眼目睹。
小溪說:“那場屠殺,除了草木軒弟子,活下來的也隻有師父和那個狡詐的叛徒了吧?不,還有你呢,夏清風。”
夏清風心情沉重,坐回椅子,道:“既然師父那麽厲害,為什麽不救救別人呢?”
別人不說,好歹救救師娘。
話音剛落,遊薑一個拳頭砸在桌子上,唬的眾人一凜。
“姐夫,你不要想太多了。”小溪安慰幾句,回頭衝夏清風吼道,“你這個幫凶,能不能別逼姐夫了?他好不容易放下那些事,你偏偏一點一點的揭出來,是不是想姐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