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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為卿十賦鷓鶘天

  “對不起,你說去哪兒便去哪?”


  良久後,蕭別離徐徐說道。


  “蕭…蕭大哥?”


  “你說…說什麽?”


  離桑顫抖地說道,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寒冷,又或許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還不夠強大,還不足以縱橫商場。雪依初出茅廬,也需要保駕護航。”


  “我還不能倒下。”


  最後一句話鏗鏘有力,那個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的蕭別離又回來了。


  “真的麽?蕭大哥,你說的是真的麽?”


  回歸的蕭別離令離桑喜不自勝,感覺如夢如幻。


  盡管蕭別離依舊對陳雪依情根深種,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經的蕭別離又回來了。


  “叫代駕吧,你受苦了。”


  “不用,我還能行!”


  蕭別離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離桑身上,又道:“叫代駕!”


  “好好好!馬上!”


  離桑立馬回到車上叫了代駕,與蕭別離一起等待。


  沒有人知道多披一件濕透的外套是否能夠防寒,但是現在的離桑心裏暖暖的。


  去醫院後七整八整的,回到家裏已經淩晨三點了。


  蕭別離的家也是離桑的家,四年前兩人便一直住在一起。


  從天橋到出租房,再到別墅。他們早已習慣了住在一起。


  “小離,夜已深,該休息了。”


  “好。”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蕭別離如是,離桑亦如是。


  兩人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各自回了各自的屋。


  蕭別離回到房間,打開離桑給他的長匣,裏麵是一張古琴,額上刻有“蜀山”二字。


  蜀山琴俠,當代著名琴師,尋常人見一麵都難得,離桑卻求來了一張古琴。


  嗡——錚——


  蕭別離緩緩調試琴玄,他每晚都有撫琴的習慣,或是寄托哀思,或是修身養性,或是純粹的愛好。


  琴音渺渺,思緒如潮。


  蕭別離將所有的思緒都傾注弦端,一絲一弦盡是離愁。


  又是《為卿十賦鷓鶘天》!

  離桑內心一歎,也罷。


  此情此景,此風此雨,不彈這一曲,又該彈哪一曲呢?


  《為卿十賦鷓鶘天》,此曲乃是他自己作曲,自己填詞的一曲琴歌:

  夜半更深欲撫弦,為卿一賦鷓鶘天。不言天上湖心月,隻歎今生前世緣。從別後,憶紅顏,幾回魂夢在卿前。今宵寥把絲弦緊,滿腹相思寄廣寒。


  緊罷絲弦細細彈,為卿二賦鷓鶘天。彈來一夜秋風瑟,歌盡三更小月寒。從別後,更無緣,誰憐雲海玉弓緣?陽關舊韻方行半,又換秋詞續續彈。


  正調難成緊五弦,為卿三賦鷓鶘天。愁思秋盡夜風冷,但願伊人晚莫寒。羈旅客,有誰憐?多添衣物禦冬寒。寒光一去三千裏,縱有寒衣難叩關。


  調調難成欲斷弦,為卿四賦鷓鶘天。一宮一羽相思扣,縷縷絲絲係玉盤。羈旅客,意闌珊,且將寂寞付弦端。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悠悠化夢煙。


  劈托勾挑複打圓,為卿五賦鷓鶘天。宮商不忘春秋事,曲調難成生死緣。定正調,慢三弦,索鈴輪指刺連環。雖無倩影憑風舞,自有琴歌伴酒仙。

  曲盡方知更露寒,為卿六賦鷓鶘天。今宵未飲人猶醉,徒羨鴛鴦不羨仙。傷晚景,憶經年,隻身孑影渡千川。生平不覺相思苦,今夜因誰臥冷軒?


  耿耿星河欲署天,為卿七賦鷓鶘天。牽牛織女空相望,歲歲年年不得言。此間恨,又千年,盈盈一水斷塵緣。今時自把牛郎比,猶羨牛郎有一天。


  再啟琴囊調錦弦,為卿八賦鷓鶘天。長相思裏相思訴,訴盡春山聽杜鵑。山寂寂,水涓涓,一徽一調盡纏綿。琴歌盡處晨風啟,白鶴雙雙入九天。


  曲盡歌休獨倚欄,為卿九賦鷓鶘天。高軒望斷天涯路,不見伊人不見箋。風細細,語咽咽,回回夢後倚危欄。且將愁緒藏心底,每到更深付錦弦。


  昨夜西風入故園,為卿十賦鷓鶘天。故園淒草哭荒塚,老樹寒鴉枉語鄢。天有盡,地無邊,黃泉碧落兩重天。千山暮雪千山老,一寸丹心一寸寒。


  這一曲琴歌,離桑早已耳熟能詳。每一個音符,每一個句牘,她都記在心裏,刻入靈魂。


  這是蕭別離為陳雪依作的賦,又何償不是她對蕭別離的寫照?


  每一賦都是相思入骨,每一賦都是離愁別緒,每一賦都是愛而不得。


  唐十三總是用這首琴歌折磨自己,同樣也折磨著離桑。


  今夜折磨地最狠!

  隨著陳雪依的到來,這種折磨隻會越來越深沉,越來越持久。


  以前的陳雪依隻是一個名字,而現在的陳雪依,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人生最大的痛苦便是愛而不得。


  蕭別離對陣雪依愛而不得,離桑對蕭別離愛而不得。


  離桑對蕭別離的情意,蕭別離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能接受。


  在蕭別離眼中,離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最好的戰友,最好的夥伴。


  唯獨不是愛人。


  不愛就是不愛,簡單粗暴而又殘忍。


  而離桑卻深愛著這位朋友,這位知己,這位戰友,這位夥伴。


  愛情從來就不是公平的。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這一牆之隔。


  而是飛鳥與遊魚的距離,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海底。


  蕭別離就是那飛鳥,他在追逐他的夢想,也在召喚遠去的殘夢。


  離桑就是那海底遊魚,永遠隻能仰慕飛鳥。日夜都是歡聚,日夜都是別離。


  這棟別墅對離桑來說,就像一個魔窟,就像一個地獄,她很久以前就想逃離,卻從沒有成功過。


  她,太在乎蕭別離了。


  今夜,蕭別離夢碎!


  此後,這裏將徹底淪落魔窟地獄。


  琴曲中刺骨的相思,令離桑意識到,蕭別離和他永遠不可能。


  她再次想要逃跑,可是已經無處可逃。


  眼前、心底、腦海、夢裏……


  蕭別離無處不在,蕭別離早已為她編織了一張大網。


  網住了她的身心,網住了她的工作,網住了她的生活。


  也許這張網是她自己編織的,就像蕭別離為他自己編織的網一樣。


  他們各自墜入自己編織的情網中,不可自拔。


  不得解脫,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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