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桂花糕
金吾衛的辦事手段和大理寺截然不同,後者辦案講究規矩,前者卻講究速度,這倒也像極了宋幾的一貫做派!
就在杜班石帶人出去後,金吾衛士便在書房裏一陣亂翻。
宋幾看著桌上易太傅才寫到一半的文書,拿起來九六看了兩眼,滿眼不屑:“一堆廢話!”
說罷,便將那些紙隨手一扔,紙張亂飛,撒了一地。
他朝正在搜查的金吾衛士大聲嗬令:“都給我仔細的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是!”
不到一會,書房就被翻得狼藉一片,就差要掘地三尺挖了。
“呀!”
這時,一隻烏鴉冒著大雪飛到窗台上,叫聲粗厲,那雙碧綠細小的眼珠子四下轉動,隨即拍打著翅膀落到地上那攤已經幹卻的血跡上,尖細的嘴巴朝地上不停的啄。
宋幾看到後,拔劍就朝那隻烏鴉劈去!
“呃……”
劍鋒落下的很快,烏鴉當即就被劈成了兩半,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該死的畜生!”宋幾眼神狠厲。
旁邊的金吾衛士立刻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他:“大人。”
他拿過帕子直接朝自己染血的劍上擦去,又一邊欣賞地上自己的“傑作”。
金吾衛士盯著那隻烏鴉道:“聽說何雲禮和易太傅的眼睛都是被烏鴉給吃的,沒想到這小東西還有這等愛好。”
“最近長安有很多烏鴉嗎?”
“確實比往年多了很多。”
“怪!”
正說著,那隻被劈成兩半的烏鴉忽然動了幾下,隻見從切開的口子裏爬出了很多黑色如蛆的蟲子,惡心的扭成了一團,朝著光線較亮的地方爬去,遇到光時,頃刻間便化成了一灘血水,分外醒目紮眼。
一眾人都愣住了,麵麵相覷,不敢置信。
當宋幾看到眼前這一幕時,擦劍的手赫然頓住,之前就聽到何雲禮死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怪象,以為是大理寺故弄玄虛為遲遲未能破案找的借口,可此時親眼所見,才知一切是真,這般看來,案子確實詭譎,棘手的很!
難怪杜班石這麽爽快就把那副《青龍圖》給了他。
原來是在丟一個燙手的山芋。
而此時屋中一切,都被站在外麵還未離開的杜班石和王維收進眼底。
“真是邪門!”王維抬手抹了把汗,心頭都是虛的。
杜班石卻臉色凝重,雙手眯起,似乎想到了什麽,吩咐:“你派人再去抓幾隻烏鴉來,看看是不是都有這種情況。”
王維一下就明白了:“我馬上去。”
……
天色漸晚,寒冬的圓月錚亮無比,
此時的大理寺則籠罩在一片凝雲之中,人人心裏焦急難安,不敢有半點鬆懈。
獨獨秦蘇有些另類!
他正在屋子裏與小玉兒暖和和的烤著火,儼然一副雙耳不聞窗外事的閑情之態。
玉兒的小身子縮在席上,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麵前矮幾上那隻肥嘟嘟的刺蝟,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刺蝟那尖尖的刺角,又好奇又害怕。
秦蘇瞧了他一眼,邊朝爐子裏擲炭,邊問:“玉兒,往後一直跟著我可好?”
玉兒眨巴著眼睛看他:“可是爹爹就快要回來了。”
秦蘇眸色微沉:“那……你喜歡你爹爹嗎?”
許是問到了一個比較傷感的話題,玉兒的小腦袋耷拉著,小聲的說:“不喜歡,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來了。”
易將軍在玉兒出生那一年就受先皇之令遠去邊關駐守,一年回來一次,停留不多三天便又要啟程離開,玉兒本就小,這個年紀的孩子也多不記事,隻知道爹爹在邊關,卻已差不多忘了他的樣子,幾年來都是易太傅親手帶大,好在教導的好,非常懂事。
秦蘇滿眼心疼,認真的告訴他:“玉兒,爺爺雖然沒了,但還有我!往後你便跟著我,隻要你不想離開,誰也帶不走你。”
“真的嗎?”
“當然。”
玉兒咧嘴笑了起來,兩個小酒窩噙在嘴邊一深一淺。
秦蘇溫柔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玉兒便指著那隻縮成一團的刺蝟,問:“它叫什麽名字?”
秦蘇想了下:“你想它叫什麽?”
玉兒舔了舔舌頭,道:“叫桂花糕。”
秦蘇笑了起來:”好,那它以後就叫桂花糕。“
玉兒開心極了,趴在矮幾上繼續逗刺蝟玩。
沒一會,一名精兵擼著袖子、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說:“先生,那些豬啊鵝啊我都幫你喂好了,就是那幾隻羊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肯吃東西。”
秦蘇皺眉,說:“我養的那些羊是非常挑食的!凡是有異味、被踩踏過或是混有泥土的草料均不吃,必須是幹淨新鮮的。”
“啊……”那精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這世上還有那種怪異的物種?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
秦蘇是杜班石請來的上客,大夥不敢怠慢,隻能言聽計從。
“是。”精兵應聲出去,剛到門口就碰到了從太傅府回來的杜班石,立刻將擼著袖子的手往身後一藏,身子肅然一正,喊道,“大人。”
杜班石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離開。
精兵不敢多做停留,趕緊走了。
杜班石跨門而入,正看到屋中一大一小的兩人悠閑自在烤著火、玩著刺蝟。
秦蘇朝他看去,注意到他手裏拿著一個包袱,笑道:“大人該不會查不出案子來,打算連夜逃之夭夭吧?”
杜班石也不惱,將包袱放置一邊:“這裏麵有幾身玉兒換洗的衣服。”
“哦,沒想到大人這般細心。”
杜班石忍著一口氣,俯身到玉兒身旁,方才冷硬的語氣溫和了幾分,說:“玉兒,你先去別處玩一會好嗎?”
“好。”玉兒很乖。
杜班石便叫了兩名精兵進來把他帶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杜班石和秦蘇兩個人。
杜班石在他對麵坐下,表情嚴肅的問道:“之前你說要等下一個死者,你是怎麽知道還會死人的?”
秦蘇不疾不徐道:“猜的。”
“會猜得這麽準?”
秦蘇笑笑,沒說話,往爐子裏又添置了幾塊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