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市布局圖
暗無天日的地下鬼市被一盞盞燭光映照通紅，陰森之感掃去大半，可仍舊冷凜發寒。
青石板路由於時間久遠和下沉風化的緣故，已經形成了大片大片的坑坑窪窪，甚至積滿了從高聳的岩洞頂上滴落下來的水，再被來來九六往往的人群日夜不休的瘋狂踩踏，帶起了一路泥濘，如淌水過河一般，
整個鬼市足足有大半個長安城之大，小樓錯綜，青牆碎磚，數條街巷蜿蜒盤旋，頭尾相連，四通八達，如粗野的藤蔓般連織成了這座充滿神秘的鬼市城。
而更讓人驚服的是，不同於長安的宵禁，這裏根本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任何時刻都會有人通過拱橋前往這邊。
大家來這裏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皆是為了來此處買賣貨物，亦或是鑽淘幾件見不得光的奇珍異寶。
當然，也有其他目的的人！
比如此時的秦蘇和宋幾等人。
他們從岩洞出口外的石階下來後，便開始在鬼市沿著小街小巷轉悠，也清楚看清了鬼市的全貌，雖說人多熱鬧，各處都燈火通紅，可讓人奇怪的是，街上巷裏的每一間店鋪都關著門，屋子裏漆黑一片，隻有外頭隅角上掛著的燈籠散著光芒。
至於鬼市裏那些做買賣的人則蹲在店鋪外頭，麵前鋪著竹席，上麵又鋪著幹草，然後將一件件大大小小的貨物放在上麵進行買賣，有字畫佩玉，古董藏寶，也有一些小玩意，類似鈴鐺、簪子、耳墜之類，古古怪怪，應有盡有。
這些東西皆來曆不明，不是從哪個死人身上拔下來的，就是一些大戶人家的隨葬品，自然，當中也是真假參半，能否淘到真的寶貝也是一門技術活。
然而，鬼市裏做買賣的那些人，他們皆是一些身患殘疾，相貌醜陋的人，加上常年生活在這冰寒刺骨的地底下，導致身體極為孱弱，眼睛也都落了毛病。
宋幾跟著秦蘇大概在裏麵轉了快半個時辰。
前者因是金吾衛大將軍，所以處於職業本能，一路都像平常巡視長安那樣不斷打量著鬼市的布局走向，甚至已經把整個布局牢牢的在腦子裏規出了一副圖樣。
後者卻與他完全不同，秦蘇抱著一個手爐慢悠悠的走著，時而停下來在某個攤位上淘一淘，尋尋價格，有看得上的還會讓宋幾掏錢買下來，說是等回了長安再還給他，偏偏他自己買下的物件又嫌拿不住，然後毫不客氣的扔給了那幾個金吾衛。
大夥目前因為要他幫忙找老鬼，隻能忍著那口氣做一回狗腿子！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宋幾漸漸被他消磨了耐心，瞧著他又準備去詢問價格，便搶先一步拎住他披在身上的披風，往後一扯！
“姓秦的，你已經兜兜轉轉半天了，我可沒時間跟你瞎轉悠！”宋幾的話怒氣十足，“你要是再敢兜圈子耍我的話，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說時，他的手直接捏住了秦蘇的肩膀。
隻要稍微用力，就能把秦蘇的肩膀給捏碎了，不過，他此刻隻用了一道力！
畢竟秦蘇對他而言還有價值意義。
秦蘇肩膀微微一縮，表情則淡然道：“我在此處兜圈子，不正合了大人的意嗎？”
“我的意？”
“相信大人應該已經把鬼市的布局都摸清楚了吧。”
“……你！”
他沒想到秦蘇竟然這麽清楚的洞悉到了自己的心思，甚至還刻意兜圈子讓他可以有時間把鬼市的布局給記下來。
這麽說，自己反倒應該謝謝他才是？
秦蘇瞧著他詫然的樣子時，笑了下，抖了下肩膀，說：“大人不妨先鬆開我，有話，咱們也能慢慢說。”
宋幾沒鬆，反而捏得更緊了，狠狠的警告道：“秦蘇，不要跟我玩花樣，也不要試圖揣摩我的心思！你現在這樣兜來兜去，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等杜班石過來，這點花花腸子你最好收在肚子裏！不然我就把你扔進橋下麵的火漿裏！讓你屍骨無存。”
以他的性子，被逼急了確實做的出來！
秦蘇知道他的界線所在，自然不會再去老虎頭上拔毛，示弱道：“好好好，我這就帶你去找人。”
“我隻信你最後一回！”宋幾鬆開他的肩膀時順勢也推了他一把，“走。”
秦蘇被推得往前走了兩步，抱緊手爐不輕不重的說了句：“粗人！”
宋幾聽到了，但懶得跟他計較！
秦蘇也不再兜圈子，畢竟走了快半個時辰，加上滿地泥濘，他也走得累了，隻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休息。
待繞過兩條街，便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小巷，巷子口掛著的燈籠掉落了一盞，耷拉在地上肮髒不堪，甚至還有很多細小的蟲子附著在上麵，宋幾直接將那盞燈籠踢了一腳，盯著眼前無人的巷子。
問：“所以老鬼在裏麵？”
秦蘇並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從腰間取出一個火折子打燃，借著這絲微光往裏頭走，頭也不回道：“先帶你們去見個人。”
宋幾蹙了下眉頭，非常警覺，因為他不知道裏麵究竟有什麽？亦或是會發生什麽？
在沒有衡量仔細之前，他有些猶豫。
身邊的金吾衛士輕聲道：“大人，進不進？”
宋幾眉頭皺得更深，還是無法決定。
已經往裏走的秦蘇見他們並沒有跟上來，步子一止，轉身說：“還杵著做什麽？你們要是不進來，那我可就要從這條巷子裏逃了。”
這一說，宋幾立刻下了決心，踏著有力的步子跟上，臉色冷厲，揚了一聲：“還沒有人能從我眼皮底下逃走，除了死人。”
秦蘇：“……”
果然，宋幾的性子過於好勝，激不得半點。
那些金吾衛見宋幾已經跟了進去，他們也快步跟上，紛紛拿出身上火折子出來打燃，跟著秦蘇一直往巷子裏去。
這條巷子非常的深，越是往裏走，就越是冷，甚至還有一陣陣的惡臭味傳出來，讓人心底作嘔，腦袋發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