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沙塵
如果按照之前秦蘇所推斷的，死亡方位應該是在太極宮，而並非鬼市，時間也應該與易太傅的死亡時間相隔十四天。
但眼前苦頭陀的死顯然打破了他全部的推論。
此時麵對宋幾的質問，他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回答和解釋。
宋幾一腔怒火在胸前滾動，毫不掩飾的鄙夷道：“什麽二十八星宿，什麽方位殺人，其實一開始就是錯的！竟然還為此調動衛軍入皇城，上演了這麽一出好戲！”說時，視線轉向杜班石，道，“杜班石，我看你到時候如何向皇上和太皇太後交代？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活的。”
杜班石臉色難看，先前，他在太皇太後麵前立下了軍令狀，若此次無法將凶手緝拿歸案，自己便以人頭相抵，也正是相信了秦蘇的二十八星宿之說，才敢冒死進諫，請求調動衛軍入城。
但苦頭陀的屍身近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有所懷疑了。
便問秦蘇：“真的錯了？”
秦蘇的視線仍落在苦頭陀身上，原本寡淡清冷的模樣上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疑慮，稍縱即逝後，肯定道：“不！我的判斷不可能有錯，凶手的殺人方式的確是按照二十八星宿在進行。”
“可苦頭陀的死狀和何雲禮、易太傅一模一樣，跟你所說的一切都對不上！”
“大概……我漏掉了些什麽。”秦蘇思忖。
宋幾哼聲：“正是因為你的疏漏，才害得我們被困在這鬼地方，一個個陪著你來送死。”說著，他一記拳頭重重打在了旁邊的佛像上，宣泄著自己的不快，可五指骨節哪裏硬得過石頭，當下便擊打出了血。
秦蘇一而再的被宋幾埋怨嘲弄，卻始終沒有惱怒分毫。
杜班石忽然想到了什麽，說：“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去刑部大牢見苦頭陀的時候，當時他跟我說過一句話，說出來……就會死。”
秦蘇重複道：“出來就會死？”
“而且一路上不停的念叨這句話。”
“什麽意思？”
“不知道。”杜班石搖頭。
秦蘇琢磨片刻，再次看向苦頭陀的屍體，走近兩步，猜測道：“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刑部大牢就會死？”
“可笑！”宋幾不信，“這世上哪來這種荒誕之說。”
這話剛說完，原本停下來的佛像開始隱隱晃動起來，似乎又要開始移動了。
杜班石見狀，立刻說：“不要再停留了，必須趕緊找出口離開這。“
聲音裏夾帶著緊迫感。
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三人隻好擱置眼下的境況，繞過苦頭陀的身體趕緊往前走。
而就在他們剛離開，身後的暗處中便走出來一人，是之前那位被稱為婆婆的白衣女子。
女子站在苦頭陀的屍體前，墨色的瞳孔裏黯然陰沉，卻又平靜的可怕，仿佛見慣了這種死亡場麵，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上揉著淡淡的笑容，笑中淬著一絲森然可怖，透著濃濃的危險感。
“喵～”
白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腳邊，兩隻爪子撓了撓她的白色衣裙。
女子彎腰將它抱入懷中，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在它順滑的毛發上，白貓的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臂，閉上眼睛便睡著了。女子陰沉的雙眸則望著秦蘇他們離開的方向，紅唇輕啟，語氣幽幽的道出一句：“等了九年，你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聲音隨著周圍滾動的厲風漸漸散去。
……
杜班石、宋幾和秦蘇三人不知道在這鬼地方轉了多少圈，最終總算是繞了出去，但映入眼前的仍是一麵高大的石壁和一扇巨大的石門。
石門上雕刻著許許多多的骷髏頭，皆是石頭所刻，大小不一，方向不同，擁擠的揉在一塊，栩栩如生宛若是真的人頭一般，上麵還覆著一層層蜘蛛網，網下有兩個大石環，許是年歲久遠的緣故，其中一隻石環隻有半截耷拉在上麵，搖搖欲墜，幾近掉下。
立在這巨大的石門麵前，仿佛到了閻王殿。
“你確定這是出口？萬一裏麵又是那些該死的佛像，我們怕是一輩子也轉不出去了。”宋幾緊握長劍，微微喘著氣，顯然耐性已經到了極致，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杜班石回頭看了幾眼，說：“現在除了這扇門，我們也沒有退路了，除非你還想再繞一圈。”
“我可不想再繞！”
“那就隻能進去了。”
說著，杜班石便朝石門推去。
本以為這扇雕著滿是骷髏頭的石門會十分笨重，卻不想輕輕一推就直接給推開了。
隨著石門的打開，裏麵也卷出一陣狂風，夾帶著細沙撲麵而來，沙子糊在眼睛上，三人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抬手往眼睛上遮去。待石門徹底打開，那陣風才停下，三人用手拂了拂眼前掀起的沙塵，視線一點點往裏探，才發現裏麵的地麵上全部都是細碎的沙子石，順著風不斷的掀起，仿佛到了沙漠裏。
杜班石不禁覺得喉嚨幹涸，清了清嗓子，咳了兩下，率先邁步進去。
宋幾見狀，立刻快步跟上，搶在了他前頭。
秦蘇暗自搖頭，這兩人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較勁，好像誰先進去誰就最有膽似的。
實在捉摸不透他們的心思。
他再次拂了拂麵前的沙塵，也跟著進去了。
沙粒亂飛，擋住了視線，尚且還看不清門裏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但周圍十分的安靜，就連踩在沙子上發出的細微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宋幾抬手一擋，說：“先別走了，等這些沙塵先散了再說。”
杜班石止住步子，順帶把秦蘇拉到自己身邊，以防那沙塵中出現什麽怪異的東西來。
秦蘇見他有意護住自己，輕道了句：“杜大人有心了。”
杜班石沒說話。
等到眼前的沙塵漸漸散去後，他們才發現原來是從一個大岩洞走到了另一個大岩洞中。
但此處與剛才那個堆滿佛像的地方不一樣，這裏除了一堆沙石以外，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