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未必是看得見的
“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
杜班石沒聽清楚他說的話，隻是詢聲問道：“你說什麽？”
秦蘇沒有就自己剛才說的話往下聊，隻是喝兩口酒，目光依舊看在雪中玩耍的小玉兒身上，說：“你問我為何要養他？大概九六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有緣吧。”
“說得如此玄乎！”
“大人體會不了，自然不明白。”
杜班石麵色一暗，沉聲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大理寺卿，你不用喊我大人。”
秦蘇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甘和酸楚，從獄史到大理寺卿，現又被貶去官職，一路往上爬容易，可跌下來卻會讓人五勞七傷！以杜班石這般勢不可擋的性子，又怎麽能一時之間接受這樣大的落差？秦蘇看穿他的心思，語氣淡淡的安慰道：“一時之迫，不過是緩兵之計，待大人破了這樁案子，自然會官複原職。”
杜班石聽出端倪，劍眉緊蹙，問：“緩兵之計？你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秦蘇笑了下，揚了揚手中的酒壺說道：“這葫蘆裏可不是藥，是酒。”
“……”
“眼下茫茫大雪，大人既然已無公職在身，倒不妨靜靜心，欣賞欣賞這番美景，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杜班石卻歎了聲氣，眉心間揉著一抹愁色，望著眼前飛亂的雪花道：“也不知道王維他們現在怎麽樣？”
秦蘇接過他的話尾：“他們要是出來了，自然會往長安趕，就算此時還困在鬼市，腹中的毒性也早就發作了。”
“不可能！”杜班石稍顯激動，堅信道，“王維不會有事！他跟在我身邊多年，一向機警，既然我們能出來，他肯定也能。”
“聽大人的口氣是打算等傷好之後去鬼市找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一向重情重義！
秦蘇則搖搖頭：“如果我是你，現在應該一心放在這樁案子上！趕緊查清楚何雲禮、易太傅和苦頭陀之間究竟有什麽關係？為什麽凶手要殺他們？還要故弄玄虛利用二十八星宿的方位來殺人，意義在哪？”
杜班石沉默片刻，暫且將心中的擔憂掩下去，正色道：“我先前已經派人去查過何雲禮和易太傅的聯係，他們隻是偶爾在朝中攀談幾句，私下裏根本沒有來往，也無恩怨。一個是下都督府長史，一個是當朝太傅，官位謀利之間沒有任何掛鉤之處！我甚至還查了何易兩家所有的人，可都沒有關係。苦頭陀就更別說了，他被關在刑部大牢裏九年，跟何雲禮、易太傅從未見過，我實在看不出凶手殺他們的動機！”
“或許有些事情……大人漏掉了。”
“有些事？什麽事？”
“真相，未必是看得見的。”秦蘇語氣怪異，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想說得太明白，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杜班石眸子壓緊，心裏仔細的琢磨著他的話。
正這時，原本拿著風車在雪中奔跑的玉兒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住，身子直直的栽進了雪裏。
“撲通”一聲。
見狀，杜班石下意識要衝過去，卻被秦蘇攔住，並說：“人摔倒了，總有辦法自己爬起來。”
小玉兒沒有哭，一雙小手撐在冰冷的雪地上，艱難的支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沾滿了碎雪的衣裳，然後將地上的小風車撿了起來，隻是那漂亮的風車卻被他壓癟了，他滿臉心疼難受，隻得自己小心翼翼的倒騰起來，試圖將紙風車恢複成原樣，但如何擺弄也沒用。
直到一隻大手伸過來！
來人將小風車拿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動作非常嫻熟，馬上就將壓癟的風車恢複成了原樣，然後塞進小玉兒手裏。
小玉兒仰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高大的男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下，轉身邁著小腿跑到坐在廊下喝酒的秦蘇身旁，整個人都縮到他的手臂間，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看著此時還站在院子裏的宋幾。
宋幾突然來此，沒有帶一個金吾衛士。
杜班石臉色驟沉，沒想到他這個時候會來！
但這卻是在秦蘇的意料之中，他一邊撫著小玉兒的後背，一邊說：“宋大人來的真是時候，我與杜大人正好說到這樁案子。”
“我就是為案子來的！”宋幾大步流星，跨至廊下，一雙眼神十分犀利，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生龍活虎的杜班石，說，“看來杜大人身體不錯，挨了那五十大板才一天就能下床了。”
換做平常，杜班石必定會嗆回去，但自己還能有命活著，得虧了宋幾，他心生感激，說：“多謝宋大人幫忙。”
“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善心大發，也不是因為你請大夫驅除了我身體裏的瘴氣，而是想早點破案！這案子你也有份，當中情況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所以你對我而言是有利用價值的！等到時候案子一破，我也好在太皇太後麵前立功。”
“這案子我自然是破定了！”
“大言不慚，你現在已經不是大理寺卿，想破案還得需要我這位金吾衛大將軍。”
確實如此！
杜班石暫且不想爭吵，問：“那你是來做是什麽？”
宋幾差點忘了正事，一臉肅穆的看著秦蘇，說：“案子現在倒是有些眉目了，隻是當中有些困難，我需要你們幫忙。”
秦蘇：“大人請說。”
“根據老鬼書上記錄的有關光蠱的信息，光蠱源自於西域，但是早就已經沒有人飼養了，但書上所記，這種蠱九年前在長安西市出現過，由一個姓朱的人養著。”
杜班石追問：“朱什麽？”
不提還好，一提，宋幾當即眉梢上染了一抹怒意：“要不是你當時帶人衝進來，我也不會沒看不到後麵，書也不會被燒。現在等於大海撈針，隻找到十個可疑的人，但盤查之後卻一無所獲，根本不知道究竟飼養光蠱的是他們當中的誰？這才來讓你們想辦法，不然……我才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