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罪?
白城夜向來都不會得罪他的,雖然偶爾也有不聽話的時候,但大多數時候都很乖巧。得罪他?估計把唐宮律的膽子借上他也不敢。
當然,唐宮律自己也不怎麽敢就是了。
但秦塵絕也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要故意找麻煩的。
“你怎麽知道鬼族就不會有動靜?況且我師父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哪時管過事了?”秦塵絕出賣師父的時候,真是張嘴就來:“算起來,該是城夜叫我師父才是。”
興許是感覺到自家師兄的行徑,躺的好好地白城夜胡亂翻了個身。
秦塵絕還沒反應,唐宮律倒是飛速的結了印,將兩人的聲音封鎖了起來。
“我說,你就是不怕小師弟聽見,也得防備他告到你師父那邊去啊。”唐宮律大半夜的也胡亂搖著扇子:“好好好,就當你是他師父,行了吧。唉,你們師兄弟幾個,怎麽個個都這麽難伺候。”
大概是這幾日裏實在憋得慌,他嘮嘮叨叨的開始數落著秦無紫門下幾人的罪證:
“你就不提了,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心裏總該清楚。那個夏若空,唉,我不就得罪了他一下,給我記仇記了十幾年,心眼真是比針還小。本來以為,你們好不容易新來的小師弟總該是個天真單純善良的孩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也是個難對付的,你說實話,當年我娘發現我給你春宮圖的事,是不是告訴他了?”
“我可沒做什麽,都是你自己幹的好事。”秦塵絕一皺眉:“我同他說這個幹嘛?你說清楚,怎麽會說到這個?”
唐宮律隻得把那天房頂上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來上一句:“小師弟比我那會兒,看來懂得多啊,都是你瞎操心。”
“是嗎?我倒是沒料到,他學這個倒是挺快。”秦塵絕突然笑了起來,盯著白城夜慢慢道:“以前怎麽都沒發現?”
“哎呀,你也應該清楚地,就是年輕氣盛的事而已,哪家的孩子不是差不多這個年歲情竇初開的,像小師弟這種倒算遲的了,要知道我十二的時候可就.……”
唐宮律正打算大肆宣揚自己的早熟事跡,被秦塵絕一瞪,乖乖說回了正題:“小師弟這樣很正常啊,你別跟個操心的老媽子似的管東管西,這都是遲早的事,你們家二師兄不也是不到二十就成了親,說不準小師弟過兩年也.……”
他說著說著,漸漸覺得有些冷了。
怎麽地?這大漠裏的天氣也跟華清門一樣,一夜就能過冬?還是說,是有個人在鬧脾氣?
唐宮律輕輕搖著扇子,退後了兩步。
雖然他不知道方才說的哪裏得罪了秦塵絕,但很顯然是不能繼續待下去了。看看秦塵絕這似笑非笑的臉,他還能不清楚嘛,這是氣急敗壞了啊。
唐宮律活了快三十年,追姑娘也差不多追了二十年,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除了對方一般不敢下死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見勢不妙,立馬就能跑到八百米外。
比如現在,他一瞧見秦塵絕的麵色,就飛速的打開門朝外麵跑去。
看得出來秦塵絕是氣的小師弟沒錯,不過他為什麽總有種不妙的預感,要是繼續待下去,死的不會是小師弟,反而是他呢?
唐宮律站在劍上,搖著扇子想了半天,然後猛地一回頭。
莫非?
隨即他又幹笑了兩聲。
不能不能,雖說塵絕是對姑娘家沒什麽興趣,但夏若空長這麽標致的男人都沒看上,小師弟應該不會的,怎麽說也是差了分量。
然而當他回想到小師弟的模樣的時候,又有點動搖了。
小師弟長得還是挺白淨可愛的,若是換上女裝,想來也不差。再一想,這些年來也沒見塵絕對其他人這麽上心惦記過,也就一個白城夜破了例。
難不成是真的……?
唐宮律狐疑的看著身後漸漸縮小的房屋,都沒注意看前麵,等他歪歪扭扭饒了一大圈,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覺,跑華清門去做什麽!”一位婦人的怒吼聲離他越來越近。
“糟了,娘怎麽還沒睡。”就算是金丹境界的高手,就算是快到弱冠之年的男子,該怕自己親娘的時候,那也是一樣要怕的。
唐宮律飛快的轉了向,試圖躲開他娘親的怒火。
“你還敢跑?你還有臉跑?”他親娘火氣更甚,加快速度追了過來。
“不跑難道要被你抓到嗎?”唐宮律大聲回答道,飛得更快了。
可惜他這水平,對上自家親娘更是差了許多,不過稍許就被揪住了耳朵,一路被拎著回去了。
如果此時有人醒著的話,還能聽到上空傳來的母子兩的對話。可惜淩晨兩點,整個修真大會唯一醒著的人類,此刻正站在自己師弟床頭,死死地盯著他。
秦塵絕從來沒這麽生氣過,這比當知道夏若空用自己那連一滴水都放不出來的靈氣騙了自己六年時還要生氣。
他知道他來自於魔教,他知道他是被瞞著送來當了“臥底”,他知道他十歲的模樣,十二歲的模樣,和現在的模樣。
雖然是現在才瞧清楚的。
他知道他偶爾會做噩夢,他知道他把帕子洗幹淨了也從來都沒見還過,他知道他最思念的,是他姐姐。
雖然也從來沒見過。
他知道他不愛修煉但是很認真,他知道他不喜歡被騙但是從未曾在意很久,他知道他說不喜歡禮物,但是送給他的時候,他總是珍重的。
雖然拿著還不用挺讓人生氣的。
他知道他睡覺很死,他知道他有一點起床氣,他知道其實很多時候,小師弟都是逼著自己起來,其實眼睛根本就睜不開。
雖然有時候他也是故意的。
他知道他會做很多菜,但喜歡在人前裝作不會;他知道他最要好的人是齊源泉,但偶爾也會抱怨;他知道他向來都不太避諱男女之別,但也從未做出不當的舉動。
雖然他曾經都沒在意。
他還知道很多,可是為什麽,他就是不知道那個讓他親愛的小師弟情竇初開的人是誰呢?
秦塵絕一邊回憶著有關白城夜的一切,一邊忍不住湊近了,盯著白城夜的臉。
他這段時日真的看了太久,可師弟也變化的太快,明明幾個月前剛來的時候還是小孩子的模樣,現在已經高了不少,輪廓也漸漸明朗起來。
尤其是這頭發,著實有些慘了點。
本來還好好地,突然被削了一節,又被電了一道,自己都看不下去給剪了,現在短的有些嚇人。再多剪兩下,都能送到中古寺去當臥底了。
秦塵絕不覺又笑了起來,伸手過去揉了揉。
這小子,怎麽都不會醒呢?
秦塵絕似乎巴不得他能醒過來,好讓自己好好問一問。他從頭發玩到鼻子,又忍不住捏了捏白城夜的臉,隻是白城夜睡覺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他又沒用力,所以依舊還是好好的閉著眼睛,隻是無意識的動了動。
秦塵絕的手,不知不覺輕輕搭在了他的唇邊。
他的小師弟,將來,是會吻上他不認識的哪個女子嗎?
又或者,會有個人,為他褪去衣衫?
他的目光不覺朝著白城夜身上而去,發覺被子蓋的有些嚴實,伸手過去拉開了一點。
白皙的鎖骨有些刺目。
秦塵絕眯起了眼睛,強製性的收回了手。
他不想要這樣,方才所想的關於別人與小師弟的一切,他都不想要發生。但似乎不做點什麽,這都一定會發生,畢竟他這個當師兄的也隻能管得了現在了,將來的小師弟會如何,似乎同他沒有關係。
那樣的話,就讓他有點關係如何?
秦塵絕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難怪唐宮律說他不對勁,原來想這麽做的人,是他自己。
他親愛的小師弟,他舍不得給別人。
秦塵絕靠在床柱邊,思考了良久。
反正有一個夏若空在前麵擋著,他倒是不怕師父或是門內會說什麽的,他也並不在乎。相反,若是不這麽做,倒是感覺自己會後悔。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小師弟會鍾情於他嗎?
秦塵絕忽而一笑,忍不住湊過去親吻了一下白城夜的嘴角。
不是他太過自信,能在留仙門七小姐的名冊上位列前茅的人,不可能搞不定自家的小師弟,畢竟,他可不是唐宮律這個直接被拋棄在名冊外的人能比得了的。
突然莫名遭受一擊的唐宮律,站在母親劍上抖了抖。
“娘,我覺得我染上風寒了。”唐宮律可憐兮兮的求著情:“您可行行好,放手吧,太難看了,我保證老老實實的回去。”
“病了?你也好意思說你是金丹境界的,哪家金丹境界火靈根的還會染上風寒?”他娘親氣不打一處來,手上更用勁了:“病了又如何,都是你自找苦吃,活該。”
唐宮律嗷嗷叫了起來,隻覺得耳朵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