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城夜走到一半,又有點後悔這個衝動的舉動。
他閑的沒事跑這麽一趟做什麽,又遠又累天又黑下來了,況且師兄還在修煉當中,他過去看頂多也就隻能看個背影罷了。看完了又糾結又難受的還不是自己,何必要跑這一趟呢?
但是就這麽回去吧,他這半程的路豈不是白走了。他又不是要減肥,總不能當做是出來鍛煉吧。
白城夜糾結了一會兒,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終究還是過去了。
臨近冬日,這才晚上七點多,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白城夜怕秦塵絕察覺,也不敢給自己點火照路,隻是借著附近屋子微亮的燈光和時有時無的月光,朝著秦塵絕那邊而去。
然而白城夜剛剛看到那片湖泊,甚至連秦塵絕的身影都沒瞧見,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
白城夜還沒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就出現在自己麵前,徹底遮住了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月光。
“是你啊,怎麽過來了?”
白城夜往後退了一步,瞧見是秦塵絕,這才放下心來,咽了咽口水道:“我,來看看師兄你修煉的怎麽樣了。”
這大晚上的?秦塵絕低聲笑了起來,手搭在他的頭上,揉了揉,突然湊近了白城夜道:“頭發長長了。”
白城夜呼吸一頓,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師兄.……”
師兄你眼睛出什麽問題了嗎?其實不需要這麽近的距離也能看清我頭發的,都兩個月了能不長起來嗎?況且我們才幾天沒見,能長什麽?
還有啊,你知不知道差兩厘米我們兩的鼻尖就要碰上了,師兄你這麽做都不會覺得尷尬嗎?好歹也為師弟我的心髒好好考慮一下,它是真的受不起這個折磨了。
白城夜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然而秦塵絕的手卻死死地扣在他的腦袋上,不讓他動彈,繼續保持這個距離問道:“陳家小姐的事,弄明白了?”
“沒有。”白城夜連呼吸都變微弱了許多,把自己知道的同他說了一遍:“大抵就是如此,所以三師兄這幾日裏讓我們去藏經閣幫他找那本‘天逆’。我,我總擔心會被抓。”
“他自己怎麽不知道去?”秦塵絕皺了皺眉,站直了身子,手慢慢往下,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摩挲了幾下:“你放心,既然師傅都跟著了,中古寺肯定是知道的。再不然要是真被發現了,就說是師父讓的就成,反正他闖入中古寺的禁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少這一回。”
……
這華清門從上到下就沒有個跟我一樣老老實實修煉什麽都不幹的嗎?不對,頂著這個魔教臥底的名頭,我好像也沒資格說別人。
白城夜低著頭,想要問秦塵絕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終究隻是悄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躲開了秦塵絕的手:“師兄你還要修煉多久?”
“本來說是半個月的,但眼下,卻是不清楚了。”秦塵絕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自己的手,讓自己冷靜下來:“得看方丈的意思。”
“哦。”白城夜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秦塵絕,“馬上九點了,再不回去怕是要遲了,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秦塵絕回話,抬腳就要溜。
然後他就被秦塵絕給一把給拉住了。
“下回來,記得點燈。”
白城夜一愣:“我看的清路。”
而且他下回不會來了,堅決不會……好吧他可能沒原則的會過來,但是堅決不會摸黑過來了。
“但是我怕你又忘了,”秦塵絕麵帶微笑看著他:“你記別的倒好,我就是怕過段時日你又忘了我晚上長什麽樣,應該多瞧兩眼才是。”
對不起,師兄,我錯了還不行嗎?下一回我一定會好好記得我救命恩人長啥樣的,打死我都不會忘了。
白城夜掙紮的逃開了。
秦塵絕看著白城夜略有些倉皇逃走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
不過幾日不見而已,他就這麽突然過來了,這是想自己了?看來大漠中那麽死盯著他果然有效,現在,應該不會惦記著姑娘們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右手一揮,湖麵又一次被凍上了一層冰。
方才感覺到師弟的氣息就過來了,這兩日的誦經,可算是白費了。
雖說他心裏是極渴望能看到他的,但是為了他自己著想,這幾日裏,還是希望白城夜不要來的好。那小家夥一來,他反反複複背誦的經文,似乎全都要交還給中古寺了。
不過……
秦塵絕心裏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有師父又有師兄在,再加上一個齊源泉,還遇上連中古寺都解決不了的事,總感覺,和白城夜逃離不了關係。
不然夏若空那個平日裏神神叨叨說話隻說半截的人,會讓兩個半大的孩子跑去藏經樓裏找那種邪門歪道的書?他自己怎麽不知道去?
秦塵絕站在原地遲疑了很久,終究還是壓製下心中想要過去質問的衝動,回到了湖中央。
有師父在,怎麽說應該不會出大事。況且是夏若空當初鬧著要師父收下白城夜的,想必肯定有理由。他總不能真的把師弟往火坑裏推吧,夏若空這個師兄雖然很會麻煩人,但也不至於跟白城夜過不去。唐宮律都不知道得罪他多少回了,他也隻是拿他尋尋開心而已,師弟又沒對他做什麽.……
秦塵絕緩緩閉上了眼睛,繼續背誦起了那沒完沒了的一本經書。
“他的功力,又見長了。”正是之前白城夜看到的燈光下,中古寺的一位長老正在和方丈對弈,舉著棋子半天沒有落下,歎息著說道:“比起他娘親,更為恐怖。即便是在寺內背誦經書而已,也能到如此境地,隻怕十年之內,又要走上他娘親的道路。”
“誰可知將來又會如何?當年我曾斷言陳家小姐這一生必定一帆風順,絕不會遭受傷害,如今也不過才過去十二年,竟是鬧到要華清門出手相助的地步。”方丈笑道:“世間萬事變化無常,你我能窺探未來一二便是恩賜了。”
“如此說來,夏若空閣主,豈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轉世不成?”長老搖搖頭:“論其在天道上的天賦,可比你我要強。”
“夏閣主嗎?其實同你我並未不同。”方丈頓了頓,複而笑道:“不過若論容貌,你說的,似乎也沒錯。”
窗外刮過一陣寒風,長老抬頭看了看窗外:“要入冬了。”
“嗯。”方丈遲疑了許久道:“所以你這步棋,是下,還是不下?”
白城夜這邊沒有直接跑回去,而是在周邊多跑了兩圈之後,這才喘著大氣跟迫不及待等在外麵的齊源泉匯合了。
“晚上你也修煉?”齊源泉打量著他。
“嗯,我這不是早上起不來嘛。”白城夜隨意應付著,總不能實話實說吧:“沒見到夏師兄嗎?”
“他說今日去看陳家小姐了,還是老樣子,叫我們快些找到那本書。”齊源泉舉起了手中的兩盞燈籠:“還有,他買了這個給我們。”
師兄,你既然叫我們快點找,那就別隻買個燈籠,有本事跟著一起來啊。白城夜無奈的搖搖頭,先回去換了身衣服。
今晚這一驚一乍一嚇一跑的,他還是穿的厚實點吧。就算中古寺在南邊,臨近冬日的夜晚,昏暗的閣樓上也夠冷的了。
晚上十一點,秦無紫準時的帶他們來到了藏經樓的樓頂上。
白城夜輕車熟路的揭開了幾片瓦,和齊源泉跳了進去,沒想到兩個人連燈籠都沒掛上,秦無紫居然也跟著下來了。
“師父?”白城夜頗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他師父莫非是終於察覺到徒兒們的辛苦,打算過來幫一把了?
然而白城夜還是高估了他師父,秦無紫很自覺地尋了個幹淨地方,躺上去不過三秒鍾就睡著了。
所以昨天您直接走人,是因為看裏麵太髒了嗎?白城夜頗有些無語的將燈籠掛好,從角落裏開始一本一本翻找起來。
就他們兩個人在這裏翻找,就算再快的速度,趕上這麽大麵積的閣樓也是夠嗆。半夜三點,終於累的不行的白城夜忍不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扭頭一看,差點沒被嚇死。
他師父正站在燈籠下對著他擠眉弄眼。
這個角度趕上似乎剛睡醒,長發淩亂,眼睛都沒怎麽睜開的秦無紫,真的太像撞鬼了。白城夜覺得可能是因為秦塵絕的緣故,自己的心髒脆弱了不少,硬是做了十秒鍾的心理建設,這才走過去小聲問道:“師父,怎麽了?”
“這個,你拿著。”秦無紫把一本書往他的懷裏塞:“昨兒我就拿過來了,忘記給你。莫讓人瞧見了,這可是好東西,塵絕說你最擅長記這個了,回去好好背下來。”
白城夜掏出來一看書名,差點沒把書往秦無紫頭上砸過去。
雖然他並看不懂,但最後大寫的那個“經”字,這擺明了是中古寺的東西吧。
齊源泉我對不起你,我居然懷疑那個會偷中古寺經書的人可能是你,我太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