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塵絕抬腳出了門。


  夏若空還不敢立馬動彈,等了半天不見秦塵絕有回身過來的跡象,這才哆哆嗦嗦的朝著爐子摸了過去。


  這大冷天的居然把他的爐子給滅了,還磨磨蹭蹭的待了這麽久,秦塵絕,你下手果然夠狠啊。


  然而等他湊近爐子一瞧,差點沒想把爐子舉起來砸到秦塵絕腦袋上去。


  那個混蛋,居然把爐子裏頭整個都給凍起來了!

  他還真不死心的試了一下,力氣他還是有些的,然而手一碰到上頭,就果斷的放棄了。


  太冰了,他這除了擦星盤沒幹過別的髒事的手哪能受得了這個。


  我說塵絕啊,你生氣歸生氣,下手不帶這麽狠的吧,居然給我把爐子裏麵凍起來了?這麽厚的冰是打算讓我用星盤,還是腦袋給砸穿啊?


  夏若空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果斷的放棄了。


  冷就冷一點吧,反正也就是這一晚上而已,他還有被子呢。勞煩師兄也就算了,秦塵絕就是回去也不可能立馬睡下,他要是敢出門找人訴苦,估計秦塵絕就敢把他整個人凍起來。


  現在冷不冷無所謂,最要緊的,是這家夥很可能打算把三公子給牽扯進來。而他最不希望的,也就是這個獅妖王家的三公子,知道自己的秘密。


  夏若空把自己裹成一團縮在角落裏,睜著眼睛也不睡覺,隻是盯著窗外,等待著天亮。


  可惜冬日裏天亮的太晚,夏若空實在沒能抗住,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並且因為睡得遲,早上天亮了還沒能起來,還是齊源泉推門進來叫他的:“夏師兄,你醒了沒?”


  夏若空身上冷,睡得不是很安穩,但又困得慌,勉強睜開一隻眼睛。不過連眼前的人都沒看清,隻是哼唧了一聲。


  “我和二師兄要走了,師兄要留在這裏吃飯嗎?”齊源泉見他不動彈,抬腿就要往外走:“師兄還要睡的話,那我先出去好了。”


  嗯?在這裏吃飯?山頂上什麽時候有……山頂上?

  夏若空瞬間就驚醒了過來。


  我的親娘啊,哪能在這裏呆著,還留下來吃飯?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嘛,當然要趕緊走的好。


  夏若空一下就躥了起來,匆匆忙忙整理好衣裳,胡亂就著冰冷的水洗了把臉,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也不多收拾了,就催著齊源泉一塊出了門。


  嚴雲樂正站在門口等著齊源泉同夏若空告別,卻不想見夏若空也跟著出來了,一副要跟著走的架勢,略略有些猶豫:“你也要走?讓師兄送你回去吧,何必要跟著師弟擠在我劍上。”


  況且星月閣是真的有些偏遠。


  “不不不,師兄你把我也一起送到風武閣就成。”夏若空趕緊滿臉堆笑,靠近了嚴雲樂:“一起的,不妨事,不妨事。”


  “師叔不在閣內。”秦塵絕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了,微笑著對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才在夏若空震驚的目光下解釋道:“他去池家了。”


  “嗯?他去那做什麽?”夏若空下意識的問道。

  該不會是被池家母女拿什麽東西威逼利誘,去談判了吧。


  秦塵絕挑了下眉:“還能是什麽事,當然是去拿玄靈珠啊。”


  一說到玄靈珠三個字,夏若空隻能悻悻的閉了嘴,更靠近了二師兄一點。


  當初他給師父的單子裏麵就有這個,雖說已經過去了一陣子,不過他還不至於忘記。且不說這玩意有點難找,要知道他當初被池家母女追成那個鬼樣子,最後換回來的就是這個東西,想不記得都不行。


  “啊,原來如此,是該拿的,早些拿回來才好。”夏若空陪著笑臉。


  拿當然是該拿的,畢竟於情於理都是池家欠下的東西。可是舅舅啊舅舅,你怎麽可以這個時候走人呢,你等我回來再去也不遲啊。這麽積極做什麽,池家的人又不會長腿跑掉,小師弟也不是馬上就需要那玩意啊。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關鍵在於,整個華清門好像都沒有他能躲的地方了。


  夏若空迅速思考著對策。


  山頂和星月閣都不行,風武閣沒有舅舅在,對於塵絕和三公子來說也就如同是無人之境,來去自如,也不保險。雪明閣倒是有些能抵事的師兄師姐,不過人家忙的團團轉,哪有心思管自己?


  說不準還念著三公子是客人,把他往人家房裏推呢。


  剩下就是師姑那邊,可是師姑那邊的話,大都是師姐師妹,會不會不太保險?

  夏若空正在猶豫不覺的時候,嚴雲樂開口了:“那你還去不去風武閣了?我還要去一趟花夢閣,耽誤了時間可就不好了。”


  去花夢閣能耽誤什麽時間?

  哦,對了,二師兄平時哪會去花夢閣啊,眼下是要去看看那位葉師姐吧。若是要給師姐掃墓的話,自然得趁著這早上天氣好的時候才行。


  “不妨事的,那我跟師兄一塊去就好了。”夏若空現在是堅決不敢放開嚴雲樂,就差拿根繩子把自己拴在二師兄腿上了。


  嚴雲樂麵色略有一僵,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情願。


  夏若空才不管他情不情願,反正無論如何他今天都要跟著二師兄一起走。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小聲對嚴雲樂道:“二師兄,若是要去看葉師姐的話,還是帶上我比較穩妥。”


  嚴雲樂隻是看著他。


  夏若空心急,忍不住就說了出來:“師姑是不介意了,但閣內的其他師姐們難保不會怨恨師兄,有我在,起碼師兄總不會遭她們的冷言冷語。”


  “你?”嚴雲樂心裏猛然一驚,定定的看著夏若空。


  她離世的時候,夏師弟大概也就剛剛出生,那一輩大約知道發生過什麽的弟子,都不會往外說。但是眼下聽這小子的語氣,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多少?是隻關於葉古煙的?還是所有的一切都一清二楚?是他自己算出來的?還是,夏閣主曾經同他講過?

  嚴雲樂一時間有些慌了神,趁他不備的時候,夏若空隻當他是默認了,迅速拽住了他的胳膊外就往外頭走:“師兄別想這麽多了,反正咱們要去的都是一個地方,順帶就帶上師弟我吧。”

  嚴雲樂被半推半拉著帶著兩個師弟走人了。


  而秦塵絕站在廊下,直到看不見三人的身影,這才回到了房內。


  白城夜還是沒有醒,不過身上已經不再抖了,應該好了一些。隻是再這麽發展下去,恐怕就是救回來也少了大半的精神氣,身體也怕是要漸漸扛不住的。


  秦塵絕不覺微眯起了眼睛。


  夏若空該不會以為去花夢閣就能得救吧,那可是有些天真了。


  嚴雲樂滿腹心事,又不敢直接問夏若空。先行去了較遠的風武閣,將齊源泉放了下去,這才帶著抓著他死都不肯放手的夏若空去了花夢閣。


  果然如同夏若空所說的那樣,花夢閣的師姐們在看到他來了之後,臉色立馬就變得難看了起來,甚至有兩個當場就想要拔劍。


  幸而蘇菱歌出聲阻止了她們:“你們暫且都退下去,我同他說幾句話。”


  幾位師姐互相看了幾眼,不肯走人。


  蘇菱歌忍不住笑了起來:“下去吧,有什麽好擔心的,難不成他還能殺了我?”


  “可是.……”有位師姐狠狠地瞪了嚴雲樂一眼。


  “退下吧,他沒這個本事,也沒那個膽子。”蘇菱歌指了指門外:“若空你也去吧。”


  到了花夢閣夏若空就不用擔心什麽秦塵絕三公子了,叫他出去,他立馬乖乖的去了。


  “師姑.……”嚴雲樂低垂著頭,好半天才開口。


  “多少年了,快三十年了吧,你終於知道來了。”蘇菱歌一甩手就站了起來,指著嚴雲樂,好像要把多年來的怒火一把發泄出來:“嚴雲樂,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嚴雲樂紅了眼眶,跪在了蘇菱歌麵前。


  “我,我……”蘇菱歌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當年的事,師兄說罷了,我們就罷了,也是我們不小心,讓你受了那種人的鼓惑。”


  “但是古煙她,她做錯了什麽,對她不理不睬的是你,說要娶她的是你,把她丟著不管不問的也是你。”蘇菱歌站到嚴雲樂麵前死死地盯著他:“最後她還是為你而死的。你呢?你倒好,三十年啊,我說不想再看到你,你就真的連一步都不踏進來,連個墓都不給她掃?嚴雲樂,當年偷偷摸摸溜到藏書閣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嚴雲樂隻是咬著下唇,給蘇菱歌磕著頭。


  直到他額頭上見了紅,隱隱有了絲絲的血跡,蘇菱歌才冷笑了一聲道:“你給我磕頭,又有什麽用?去她的墓前,好好給她道歉吧。不過我想,依著她的性子,怕是早就原諒你了。”


  嚴雲樂慢慢站起來,跟蘇菱歌行了禮,轉身剛要離開,又聽見蘇菱歌開口了。


  “你這一去,就把墓碑上嚴雲樂之妻幾個字給抹了吧。”蘇菱歌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冷漠:“雖說她是情願的,不過這麽多年了,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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