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懟人

  隻見身著墨藍色的筆挺軍服的歐文教官大步走向台前，“啪”一聲兩腳並攏，向台下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環視一周，對著懸浮擴音器開始了他的致辭，不，應該是對一眾新生們開始嚴厲的訓話才對。


  這時候梁初身旁的名叫洛麗塔的高個子女孩開始小聲對旁邊的人議論起來，“你知道嗎，這個歐文教官的爺爺，就是當年率領地球聯邦擊退異星人的人類統帥，威爾元帥呢！”


  “我也聽說了，他們家族曾經是血統純正的大貴族，家世顯赫，代代從軍。歐文上校本人也是a2。


  “哇，太厲害了吧，世家子弟啊！那怎麽會到咱們這兒任教官呢！”


  “唉，可惜呀，現在家道中落了。”洛麗塔歎息著。


  “為什麽呀？”


  “因為呀，威爾元帥擊退異族之後，堅持人類和混種人平等對待，和東遠財閥公一明先生的政策不一致，他們這一派又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財力支持，主張隔離的一派獲勝，他不就被排擠出政壇了！”


  “哦，這樣呀，難怪我還說，歐文上校按理不是功臣之後嗎，怎麽會淪落到咱們這裏來擔任教官了，這不是屈才嘛。”


  “可不是嘛，”洛麗塔繼續感歎，“當年威爾元帥鬱鬱而終，他的後代都不能再在軍中擔任要職。你看，作為他唯一的孫子，歐文上校直到現在還沒升大校、將軍，就算是現在的這個軍銜，還是他從士官開始，一步步靠實打實的軍功才掙上來的！”


  “唉，屈才了，真是屈才了！”幾個女生感歎不已。


  梁初側耳聽了一會兒，注意力又回到台上那位歐文上校那裏去了。


  隻聽他自我介紹完畢，宣讀完校紀，便繼續說道：


  “相信你們都知道，每過十五年，就是地球聯邦危在旦夕的時刻，因為那時，火星和地球將繞過熊熊燃燒的太陽，運行到最為接近的5500萬千米！每次到了那幾年，我們兩個星球之間是和平還是殊死一戰，全看異星入侵者他們的屠刀磨得是不是足夠鋒利！同學們，雖然我們已經和平了那麽多年，可是頭上懸著的利劍從未放下，下一個戒嚴期，就在短短六年之後！

  你們想過沒有，很可能就在你們掉以輕心的時候，在你們沾沾自喜的時候，敵人已經集合完畢，已經整裝待發，正準備予我們以迎頭痛擊！


  誰都不能掉隊，不能被蒙蔽，必須時刻準備著，用我們鋼鐵的意誌，用我們每一具血肉之軀，去捍衛我們的尊嚴、我們的家園以及愛人！


  今天，你們學會的每一項技能，每一次縱躍，每一場格鬥，也許都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挽回你、或者你至親的一條生命！

  不要以為把腦子裏塞滿公式你就可以成為這個星球的最強者，強者從來都是用拳頭來說話，而你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在戰爭和火藥麵前，永遠隻價值1.15幣！”


  他舉起手來，拇指和食指靠攏，比劃出了一顆小小的子彈的尺寸，然後，十分蔑視的、冷冷掃視台下一周，吐出最後一句：“不服氣的就上來，我歐文隨時恭候你們的挑戰！”


  大家大氣都不敢出，雖然教官滿眼的鄙視和挑釁很讓人不爽，但還沒有人相信自己這副小身板可以和特種部隊的軍官單挑的，當然，就算群毆也不可能。


  這個歐文總教官果然非常強硬而囂張，對於這群智商奇高、體能奇差的全球學霸來說，看來簡直就是噩夢般的存在。大家都為自己沒有被分配到他手下暗暗鬆了口氣，緊跟著悄悄看了生命工程係這邊一眼，目光流露出同情。


  教官等了幾秒，不出意外的，台下鴉雀無聲，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後“啪”一聲，敬完一個標準的軍禮，便邁步準備走下台去。


  主持人顯然也被歐文上校渾身的氣焰震懾了一下，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忙走到台前，象征性的問了一句：“同學們對歐文上校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問題的話……”


  “有！我有問題！”


  梁初高高舉起右手，目光堅定的看著台上，漆黑的眼眸熠熠發著光。


  大概完全沒有料到居然有同學敢向總教官發問，主持人呆了一下，很想假裝沒看見混過去，無奈梁初嗓門不小，位置又很顯眼，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向她這邊看過來。


  歐文上校的腳步一滯，已經走到台下的他又折返回來，湛藍的眼眸冷冷看著台下纖瘦的女孩，開口道：“你，說吧！”


  梁初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教官您好，對於您剛才的講話，我個人認為有幾個地方不妥當！”


  “哦？”大概他第一次遇到敢對他表示質疑的新生，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雖然大感意外，還是沉聲說道：“說來聽聽。”


  梁初故意不去看他充滿壓迫感的嚴厲眼神，直直望著台上大聲說：“我認為，今天在場的，是未來改變人類命運的科學家，理應得到民眾的尊重，而不是你口中隻值1.15幣的毫無用處的書呆子！因為每一場現代戰爭，都是建立在當時最高的科學技術水平之上的，所以，科學家對人類曆史的貢獻，也許遠遠大於任何一個孔武有力的士兵，甚至軍官！”

  現場一片嘩然，同學們對梁初大膽的言辭偷偷表示認可和欣賞，雖然心有戚戚，可也滿是擔心的朝她看過來，畢竟她現在挑釁的可是自己的教官耶！

  歐文教官站在台上，微不可查的微微眯了眯眼，大家的目光都朝他轉過來，充滿期待的，看他怎麽接招。


  隻見他負著手，穩穩的說道：“看來你還是不懂，曆朝曆代，都是用戰爭掃淨汙泥濁水，推動人類曆史進步，而軍人，才是任何一場戰爭最大的捍衛者、犧牲者！你們躺在和平的溫床上享受我們用血肉鑄就的盛世，安穩的呆在實驗室裏搖搖玻璃瓶、做做實驗，到頭來卻指責我們，還不如你們更能推動人類進程？”說完輕蔑的嗤了一聲準備要走。


  梁初急了，大喊一聲：“等一等！……也許您說的有一點道理，可是，您知不知道，成就這段輝煌的曆史需要我們這些搖搖玻璃瓶的書呆子腳踏實地努力多久，甚至幾代人籍籍無名？而毀掉我們辛苦創造的人類文明的，僅僅是你們這些戰爭莽夫短短的一瞬間！”


  “哇……”全場嘩然，這也太犀利了吧，直稱教官莽夫，這姑娘是在找死嗎！但是也有一些膽大的男生，稀稀拉拉的鼓起掌來，為梁初叫好！

  教官停下步來反唇相譏：“可是，單憑我們一兵一卒，一次隻能殺一人，而研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改變人類戰爭格局、最終導致文明被焚毀的，就是你們這些搞科學的書呆子，包括你們！”


  梁初不甘示弱：“科學是沒有好壞的，最後是善是惡，隻在乎戰爭操縱者的人心！”


  “哇……”同學們幹脆一起鼓起掌來，全場沸騰了，一個個都為梁初的勇氣折服雀躍，終於有人為這群書呆子們正言了！

  禮堂徹底喧嘩成一片，完全不給歐文教官辯論下去的機會，他站在台上深深看了梁初一眼，轉過身大步走了。


  “哇，梁初，你太有勇氣了！”


  “是呀，梁初你說得真好，你簡直就是咱們的偶像！”大家吱吱喳喳的圍攏過來，對這個秀氣的東方女孩充滿敬仰，這個時候，她單薄的形象似乎一瞬間都高大起來了。


  逞了一時口舌之快的梁初倒有些忐忑起來，“謝謝謝謝，剛才倒是爽了，可是，我將來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對呀，你這下可把教官徹底得罪了，哎，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大家也很同情她，卻也無計可施。


  事已至此，隻能算了，梁初想，但願他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