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總是快一步
“鈴鈴鈴……”夢晚睡夢中艱難地睜開一隻眼睛，摸到被自己踢到床邊緣的手機就趕緊閉上那隻顫抖的眼，開始盲摸左上角的掛機鍵，直接按了。摸起被子捂著頭繼續睡。
“鈴鈴鈴……”
“啊！誰啊！”還沒接起電話，氣到直接從床上彈起，仿佛這句充滿怒氣的獅吼能傳達給電話那邊的人。
之前說過，北方的冬季能讓夢晚心情好得隻有兩件事，豔陽高照的冬日裏睡大覺和下雪天，電話對麵的人這樣不依不饒就是在破壞夢晚的好心情。
“鈴鈴鈴……”
她凶橫地拿起電話，看到屏幕顯示葉之章。
“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麽壞事，才會被葉之章這個嘮叨鬼纏上。”
這不像他啊，他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性格，沒見他怎麽生氣過也沒這麽磨人過。
“幹嘛啊？”吃別人嘴短的道理夢晚是懂得的，葉之章昨天拿來那些“山珍海味”既然都已經下肚了，再不給人家好臉色真是品質有問題了。
“夢晚，你吃早飯了嗎？”
“我還沒起床。”
“午飯想吃什麽，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隨便吃點就好了，你放心，你寫的紙條我留著呢，不會亂吃的。”夢晚雖然沒心沒肺的對平時葉之章的細小關懷從沒注意過，但是這種顯然會虧欠對方的付出夢晚是不願意接受的。
母親從小就教導過她，能自己做的事情不要求助別人，因為別人也有自己的事情做，除非是緊急情況和你努力也無法解決的困難，那就要認真考慮求助誰了。
看來夢晚對於哪些事情是需要消耗別人精力來做的事有很清晰的認知。
葉之章家大概離得也不是很遠，因為昨天來接她去防疫站也就十幾分鍾，但是因為一日三餐這樣大費周折，夢晚覺得還是不太好。
“真的不用了葉之章，我媽剛也打過電話說，她一兩點鍾就回來了。她會給我做飯的。”
“噢，那就好，那你記得別亂吃啊，那我掛了。”
“嗯，拜拜。”
掛斷電話，夢晚才突然意識到，她自己真的是沒什麽生活能力，媽媽不在家平時她都是到外麵小店吃。
現在她額頭碰到狗牙，外麵飯店除了清湯麵和包子好像沒什麽是她能吃的了，她連自己吃飯都成問題了。
真是可怕，雖然朋友和媽媽都把她當小朋友，因為她比同班同學小2-3歲，但夢晚從來沒認為自己還應該依仗“小孩子”的稱號沒皮沒臉的讓別人照顧。
何況她這樣一直在各方麵都那麽好強的性格，怎麽可以容忍自己成為某一方麵的低能兒。
想到這裏，夢晚沒有再賴床，她對寒假的尊重已經表達得足夠了，是該做點對得起這大好光陰的事了。
洗漱完，到廚房掃蕩了一圈就出門了。她哪都沒去，隻是徑直去了昨晚的漫畫書店，老板見她來了，親切的招呼著。
“小蘑菇頭，你又來了。你看的那幾部今天沒來新的期刊哦。那邊有幾本新的你可以去翻翻。”
老板是個肚子胖胖的男人，也是個愛畫畫的人，他自己總跟來給他送書的熟人開玩笑說，自己年輕時也是漫畫主人公的形象如今大肚腩全毀了。
夢晚心情不是很好的時候，來這看看書，聽這個樂觀的大肚子叔叔開玩笑心情會好很多。
“謝謝叔叔啦！我今天不看漫畫書，你這裏有教人做飯的書嗎？”
眼前的胖叔叔顯然被這個蘑菇頭小女孩此刻的話點燃了開展話題的興趣，他吸著氣從收銀台的隔檔板中間擠出來，一臉疑惑加好奇的問，
“你是給家人買還是自己買？小孩子最好不要自己動手噢，刀具使不好可是很危險的。”
這大肚子叔叔大概是把夢晚當他家的同齡小兒子看待了，聽到夢晚要買烹飪的書竟然勸解起來，難道不是有生意就該好好做嗎？
“謝謝叔叔提醒，我隻是感興趣想看看，沒有要自己動手。”
“哦，那就好！喏！就在右手邊最拐角的下麵第一排，你自己去找找吧。”
從前都是看課本、漫畫書，還有媽媽買的一些名著和辭海，其他類型的書很少，此刻蹲在這個角落翻看了幾本烹飪書，竟然也覺得有趣得很。
這世界有很多東西其實都很有趣，而發現它趣味的第一步是要先了解，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喜歡才了解，是因為了解了才更喜歡。
夢晚找了一本寫著“家常菜百科”的有很多步驟插圖的書買了帶回去。
回去的路上，夢晚在小區對麵的超市裏照著書上找了兩個看著比較簡單的菜買了材料，準備開啟自己的廚房之旅。
回家的路上提著那些食材，夢晚突然笑了，她笑自己像個小大人了，竟然有模有樣的到市場買菜回家做飯，又是蔥又是蒜的。
到家看到門上的條，才想起葉之章說過她不能吃蔥蒜，也算白買了。
回來都沒進其他房間，夢晚一頭紮進廚房。
“雞蛋、西紅柿、鹽、蔥。就這麽幾個，很簡單嘛！”
“第一步，把雞蛋打進碗裏，打散打勻，可加一點清水。”嗯，很好做嘛，夢晚做完第一步就感覺自己今天要有口福了。
“第二步，把西紅柿切小塊，蔥切段。蔥就算了。”
“第三步，熱油倒入雞蛋。”
“嗞！”油太熱了，雞蛋倒入鍋的一瞬間，被嚇得本能得撤退了幾步，但也不能一直撤著。
眼看著要糊了，拿出鏟子像捅馬峰窩一樣，戳一下躲一下，在這驚心動魄千鈞一發的時刻，外麵有人敲門。
看來是敲了很久，她在廚房都能聽到說明敲得很大聲了。
夢晚左右為難，到底該扔下這盤處女作雞蛋，還是去開門。
門一直敲，擾得夢晚泄氣得扔下鏟子去開門。竟然是序堂。
“你在幹嘛夢晚？”
夢晚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初學者的尷尬笑臉，“炒雞蛋。”
說完一個箭步飛回廚房，鍋裏烤焦的雞蛋這會倒是比剛才老實多了，徹底歇菜了。
序堂隨著她進了廚房，又退了出去。
“太慘了！我什麽都沒看到！”序堂故作姿態得捂著眼睛撤出來讓夢晚更是哭笑不得。
“你還說，不是你敲門我這會都吃上著名烹飪大師的西紅柿炒雞蛋了。”說完夢晚自己都覺得有股垂死掙紮的味道，自己也樂了。
“我來吧，你去洗洗手！”
夢晚被序堂突如其來的“炫耀”驚呆了。
“你會做飯？”
“嗯，會一些吧，我跟我爸生活，他生意忙我很多時候也是自己做。”
“你吃什麽主食？買了饅頭還是吃米飯？”
夢晚這下更覺得自己真是無地自容，連主食都不知道準備，就算那盤大師級的炒雞蛋做好了她也隻能幹吃。
“看你這表情我就知道了，你趕快燜米飯。”
夢晚這個時候已經不好意思再像剛才一樣說些垂死掙紮不著邊際的話了，乖乖的按照序堂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她偷偷的在旁邊看著序堂做，感覺他做得跟自己步驟都差不多啊，用的東西也是一樣的，為什麽他做得就看起來這麽色香味俱全。
同樣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自己怎麽就這麽弱小，什麽都不會，夢晚那個時候意識到。
“長大”這件事，跟思想變化的關係不大，跟行動變化的關係很大。
父母不在身邊，是不是能對自己負責照顧好自己，這就是長大和沒長大的區別。
序堂端著剛出鍋的菜放到餐桌，讓夢晚找碗盛了米飯，看到夢晚端了一個碗出來，序堂說。
“你不給我拿一個嗎？”
“你也沒吃嗎？我以為你隻是看我笨不忍心糟蹋糧食才幫我做的。”
“是有那個意思，雖然吃了，但是又餓了，給我也拿一個。”
坐下來，夢晚夾起一塊雞蛋，西紅柿味道很足很鮮很好吃，夢晚連連稱讚著，然後說了句。
“序堂，你這幾天有沒有事？”
序堂身子向後撤了一下，看著夢晚。
“你不會要讓我每天來給你當廚師吧。”
夢晚伸出手搭在序堂的肩膀上，
“放心，我隻用你幾天而已，你教我幾個菜我就放你回去。”
“你也不忍心看我被大黃害了之後餓死吧。”說著撩起自己額頭前的頭發。
序堂這才看到夢晚額頭上的傷，起身走到夢晚旁邊。
“別動！你這怎麽了？”序堂擋開夢晚企圖阻止的手。
“沒事，跟我家鄰居的大黃玩不小心撞的。別跟你爸說啊，他們大人之間有合作經常見麵，別讓我媽知道就慘了。我這傷口處理過了，很安全放心吧，現在就是缺個特級廚師教我做幾樣清淡好吃的菜。讓我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不至於餓死。”
“知道了，快吃吧，到吃飯之前我來給你做，我就跟我爸說跟同學寫作業在外麵吃了。”
“真聰明！”夢晚用筷子敲了一下序堂的腦門。
他們在客廳旁邊的餐廳吃著飯打鬧著，不知道門外麵正站著一個人，是提著營養配餐的葉之章。
雖然夢晚在電話裏拒絕了葉之章來送餐，但是他還是想好了借口，他可以說是要去北邊的體育館路過帶過來的。
可是聽著裏麵的吵鬧聲，他想，那就不進去了。夢晚應該已經有飯吃了。
序堂，為什麽你總是快一步。送手套也是。